爺說,叫看緊了小子們,只是三老爺說的話誰會在意?越栐謙還涎著臉道:“爹,您要不畫個符拘住我看看,看靈不靈驗。”三老爺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下更別管了。
三太太聽了笑罵兩句自家兒子,又讓四太太去說,四太太金氏笑道:“可別吧,我們家老爺比侄兒們都瘋呢,沒看剛才叫小廝們去扛了多少風車來,挨個車駕上都插滿了!也得回這會兒風不大,要不然咱們這車簾兒怕都叫吹跑了呢!”
說話間,果然聽到四老爺的聲兒:“好,好!方才栐謙那兩下騎術不錯,過些日子四叔在莊子上辦個賽馬會,叫你小子來露露臉。”
然後就是越栐謙得意的答應聲兒和越栐賢、越栐信不服的爭辯聲。三太太同四太太只好相視苦笑。
一路鬧著,好容易到了福海了。這福海名叫海,實則是個極大的湖。這京城裡大的水面不多,這算一個。也是這個緣由,這臺閣船京城原是沒有的,只在西京興盛,西京水網密佈,幾處大水面有“五湖四海”之稱。兼之西京曾為舊京,世家雲集,難免要較個長短,這每年端陽重五的臺閣鬥盛就是一個各家比拼的時機。
這會子福海邊高岸深水的一邊已經搭起了連串的綵棚,棚頂顏色各異,數得上的人家幾乎都來了,這車馬就堵了路。幸好主辦的幾家大約一早料到這情形了,越家到了地方稍等了一會子,便有兩個長隨打扮的人騎了大走騾過來引路,再走走停停一炷香時候,便到了一處天藍色頂子的棚子邊上。
眾人下了車馬,留了貼身伺候的一兩個人,餘者隨侍的仍有人領著,往隔了一個林子的歇息處去了。
許氏便讚道:“這麼件一時的事兒,也安排得如此妥當。”
林氏道:“世家派勢,確實不同。”
金氏聽了笑道:“得了,還不是銀子說話兒!”
妯娌三個都笑起來。
她們這裡剛坐定,外頭忽然走進幾個人來,打頭的一個年輕婦人,一身緞紋五福暗花綾的長褙子,容色嬌美,遠遠便笑開了:“我就說嫂子們也該到了。”
許氏幾個聽了紛紛起身,相互見了禮,又叫人搬了椅子來重新安了位次,才落座說話。
來的這位便是越家老太太俞氏所出的嫡女越洵佳了,她嫁進了天巧苑的陳家,生了兩兒一女,今日這樣盛事,陳家自然也來了,她便帶了兒女過來見孃家人。
這裡大人們落座說話,方才亂紛紛見禮的小輩們也拉手挽袖地往另一頭去了。
方才到了地方,幾位老爺就叫人請了去了,這會兒不曉得外頭誰來說了一聲,小爺們也呼喇喇都走了,只最小的越栐和同越洵佳的小兒子陳君葳年紀實在小,留了下來。
這裡越芃反應過來,笑道:“這是怎麼話說的,到底是做什麼去?”
越苭道:“不用管他們,今日來了這許多人,總有平日裡交好的。狐朋狗友的,哪裡說得明白。”眾人聽了都笑。
越洵佳的女兒陳玉賢,比傅清溪還要小兩歲,這會兒正問柳彥姝:“柳姐姐,你這衣裳好看,是哪裡做的?”
柳彥姝今日穿的便是上回同傅清溪說起過的料子。京中風尚,自重五端陽之日起開始換裝,因而今日滿街男女幾乎都作夏日打扮了。薄綢彩綾者有之,更有性急愛美的直接穿上層紗疊羅了。
柳彥姝身上這身,柳綠的鳶尾暗紋用極細的銀絲線挑著花兒半描著淺淺繡了,兩指闊的水綠鑲邊在領衿處又滾繡了一行玉色抽紗,窄身的長褙子,沒用繫帶用的暗釦,把個窈窕的腰身越發襯得弱柳扶風一般。
這一路上來了,自然多少人看在眼裡,只陳玉賢當面問了出來。
柳彥姝便笑道:“就是府裡這季的衣裳。”
陳玉賢這才發覺幾個表姐倒有一多半都是暗花綾的衣裳,便笑道:“真好看,我還以為是‘裁雲閣’做的呢。”
柳彥姝掩口笑道:“哈,裁雲閣?我連他們家門朝哪兒開都不清楚呢。”
陳玉賢也跟著笑,又細看餘者,傅清溪穿著竹青暗紋綾的短褙子底下褶裙,雖也都是新做的,並不扎眼。倒是她身邊站著的越芝同越苓姐妹,穿得同眾姐妹又不同。
兩人都是素面暗紋的薄綢交領衫,外頭籠著輕羅半臂,底下層紗罩裙。小風一吹,紗羅輕舞,整個人似攏了煙含了光。再細看頭上裝飾,一個簪著翠玉雙蝶,一個佩著錯金白玉蟬,雖是應節裝飾,也非尋常能比。
越芃越縈越苭幾個,不過比傅清溪精緻些,卻不如越芝越苓兩姐妹的雅緻華貴,也不敵柳彥姝的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