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雲鋒抬起頭來,看著她半響,展顏道:“好。”
一身的暴躁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退了。
水很熱,褪盡了衣裳的汪雲鋒靜靜的坐在浴桶裡面,閉著眼,任由夏令寐清洗著他的頭髮。
五月的初兩日,還沒有月,窗欞外到處都是潑墨的黑,看不見樹木,看不見花草,就算有人走動也只留有黑糊糊的一團霧色。快要盛夏,窗簾已經在這幾日換成了薄薄的雙面紗簾,蒙在雕花的木窗夾層中,讓一切都彷彿霧裡看花。
夏令寐藉著外室的餘光,將汪雲鋒的頭髮拘幹了水,挑出裡面幾根全白的髮絲小心的扯斷,再纏繞成一個圈繞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汪雲鋒似乎睡著了,手臂只在輕微的疼痛下晃了兩下,激起微圈的波瀾。
夏令寐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累了?”
汪雲鋒動了動,睜開眼仰視著她傾過來的臉龐,笑道:“不累。睡了那麼久,哪裡會累。”這話怎麼聽都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夏令寐紅了臉,嗔怪地道:“既然不累就自己洗澡。”
汪雲鋒坐起來:“你幫我擦背。”
夏令寐知道他的無賴,試了試水溫還不冷,索性拿起皂豆,給了他幾個,自己捏碎了幾個揉在了巾帕上,順著他的肩膀使勁的搓揉,純粹把這個大男人當成了夏竕一樣,盡心盡力的伺候。
汪雲鋒臉皮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又最會打蛇隨棍上,搓了後背搓前胸,不時的還提出意見,這裡要用力些癢癢,那裡要輕點有舊時的傷口。苦茶皂豆的清冷香氣隨著肌膚的熱度蒸發出來,胸口、腰間、大腿外側都有些細小的傷口,被熱水泡了這麼久泛著點紅。夏令寐不知道他在朝廷中擔任了什麼角色,可是看那些傷口,雖然沒有傷筋動骨,可也細碎繁雜,有新有舊,又想起兩人再遇之時,他被人抽打得半死不活,夏令寐這才後知後覺的心痛起來,動作越發小心翼翼。
汪雲鋒感覺她的動作,就知道自己的小計謀又得逞了,不由得稍稍的自得,等看到她極力壓制的淚水後,他立即自我唾棄。
她在戰場上受到的傷害比他在朝堂上受到的暗殺多得多,他又何必步步算計她的真心,揣測她的愛意呢?
拭去她眼角的淚水,苦笑道:“早知道你這麼心軟,在見你的那一日我就該讓你看看這一身傷痕,我們就不用走這麼多彎路,吃這麼多的苦。”他親了親她的眼角,“對不起,我故意讓你心疼了。”
夏令寐愣了愣,怒目而視,猛地把將巾帕摔到他的身上:“你連我都算計!看我出醜你就滿意了。”忿忿的衝出屏風,一頭紮在了床榻上,不知道是氣憤多些還是委屈多些。
汪雲鋒急急忙忙追了過來,噠噠的踩了一地的水,看到她又羞又惱的神色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在意你自然想要你關注我更多一些,那樣才覺得自己的付出總算得到了回報。換了旁的人,不涉及朝政的話,我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更加別說費盡心機的挖坑下套了。”
夏令寐氣道:“那我還該感激你?”
汪雲鋒扒掉她身上溼漉漉的衣裳,卸了簪環,扯了軟褥覆在兩人身上:“應該是我感謝你。”他撐在她的頭頂,拉開那些纏繞的髮絲,親吻著她的面頰:“謝謝你還願意愛著我……”話才說了半句,整個人身子突地一沉,夏令寐冷不丁的哼了出來,剛剛還氣呼呼的面頰已經被疼痛佔據,她捶打他:“好痛!”
“痛就對了。”汪雲鋒說:“洞房花燭夜,本就該一半絞痛一半歡愉。令寐,忘掉以前,今夜才是我們第一次做夫妻。”他親吻她的唇瓣,吞掉她的抱怨。
夏令寐苦苦掙扎,她唯一一次魚水之歡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恨上汪雲鋒。好不容易複合,本以為兩人心意相通之下,他會顧及她的感受,讓她逐漸忘記那一夜的輾轉掙扎,誰知道,他比以前更加狠,比以前更加堅定。
七年前的那一夜他霸佔了她的身子,七年後的這一夜他想要徹底的佔據她的身心,不容許她一丁點的反抗和退縮。
在床榻上,男人是永遠的主宰。
夏令寐眼眸通紅,說不出話。
汪雲鋒抬起半身,靜靜的綻放出微笑:“令寐,你是我的了。”
夏令寐羞惱非常,罵也不是,哭也哭不出,笑是更加不可能。這個男人,是真的要讓今夜掩埋掉七年前那一次的痛苦,他下了狠勁的困住她,擁抱她,佔有她,一次次心甘情願的疼痛徹底的覆蓋那一年的嘶喊掙扎。
汪雲鋒的風骨峭峻早已將過去的溫潤文雅給推入懸崖,他在告訴她,那一個在春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