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這場婚事。
管家本不欲張揚,一切從簡。但那遍佈管宅的紅幔,依舊映紅了六里長天。
也映紅了管賢略帶疲倦的面容。
淫雨霏霏,卻下不到管公子的心上,那是他從懵懂之時便愛上的女子。只有她,溫暖了少年的他空洞的心。
天陰陰的,整日如同黃昏。遠處的吹打聲漸近,聽得管宅上下人心大振。忙碌多日,終於要迎來喜慶。
花轎,十六抬的轎子,一直進了大門。
停在中門口。
一身金線紅衣的管公子掀開轎簾。
所有人臉上都是詫異。只有大門口的鞭炮聲不絕於耳,沒有人聲。
轎子是空的。
空空的轎子裡,只有一張紙,紙上寫著:
七里竹林。
管宅七里之外,是一片竹林。初入竹林,還有些亭臺桌椅供人賞竹小憩,竹林深處,不知道有多深,也沒有人進去過,因為原本進去的人,沒有出來過,於是傳說,竹林裡,有夜半撫琴攝人魂魄的妖。
管公子和和一個穿蓑衣的人慢慢走向竹林深處。那人是今日管宅中唯一未衣紅的,那人總是一身蓑衣,帶著斗笠,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所以管宅的人們猜,他一定永遠陰沉著臉。
竹林太大了,所以管公子只帶了一個人。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而且人多有什麼用,可以在完全不讓人察覺的情況下劫走轎中人留下紙條,這樣的身手不是靠人多便可以對付得了的。何況,他身後這一個人,頂了多少人。
竹林裡,天色漸暗,一直下著小雨。
管宅,依舊一片紅的管宅。鞭炮放完了,寂靜得再沒有半點聲音。
若說唯一的一點聲音,便是在最後的一進悽清的院落中,那裡有個小小的屋子,供了一尊很普通的觀音像,像前有一個白玉小壇,瑩潤的玉,正圓的小壇。
女子說,死在這裡,你安心了麼?
女子對面,神情疲憊的中年人,鬢角的頭髮開始慢慢發白。
她死的時候我就死了,這麼多年只為舍不下管策。中年人說。
管策,是管公子的名字。
女子冷笑,管賢,你說得好堂皇,那你為何又費盡心思掙這份聲名家業。
我看不透。中年人很直接的承認了,我是世俗之人,看不穿功名利祿,不然,便可入空門。
如今看透了?女子問。
看透了。管賢看著那個白玉小壇。
那你可以死了。女子說。
你怎麼知道你可以殺得了我?管賢看著面前這個一身紫衫的女子。這樣的蕭蕭雨天,女子的衣衫看著分外單薄。
因為你心中已無生意。生既無趣,死又何妨。
你若答應我兩件事,我便去死。
何事?女子問。
第一,放過我兒子。
我答應了。
第二,不要碰這個罈子,讓我一直陪著她。
原來那個白玉小壇是個骨灰罈。
女子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如此悅耳,卻聽的人不寒而慄。
老東西,你白活了麼,呵呵,他會把這骨灰讓你留下?
管賢面色一變,迅雷不及掩耳的向女子擊出一掌,眼見那掌緣微微泛著金芒凌厲之勢就要打得著弱不禁風的女子魂飛魄散。管賢不想拖延,如果不能一擊得中,勝算有多少,他不敢想,如果沒有把握,有幾個人會孤身犯險?惹了管宅,將會受江湖多少門派的誅殺!趕來挑管宅的人,決不是等閒之輩,輕敵,是把自己送上絕路。
那連風都可以劈開的一掌,就那樣劈在了風裡。女子站立之處,空無一物。
身後,是女子的讚歎聲,管大人的伏煞掌,比當年不知精進了多少,真是厲害。普天之下,幾人能敵!
管賢臉變了色,他轉身,看到身後五尺遠的女子,女子懷裡抱著那個白玉壇。
你是在嘲笑老夫?
不敢,小女堪堪躲過而已,若是硬接,恐怕此刻早已血濺五步。只是管大人忘了,不能力敵,還可巧取。
管賢垂在身側的掌緣,隱隱泛著金芒。
我勸大人不必急著出掌,還是先動動腿腳吧。女子說。
管賢臉上竟是有冷汗低下,先前他早已覺得腿上發麻,心想縱然年紀漸長也不至於站這一會便腿腳發麻,後來更是一陣陣涼氣從腿腳上傳來,便知有異,方才一運力,那股涼氣突增竟連大腿都麻了。
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