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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謝池春睜開眼再一次看到眼前的光亮時是由衷的歡欣。

沒有人比她更怕死,也沒有人比她更惜命。她曾經無數次在必死無疑的境地裡掙扎求活過,百般取捨,犧牲無數,這才能熬到最後......直到,她的貼身女官朱寒遞過來的毒酒斷送了她的性命。

然而,她居然又活過來了!

對於謝池春來說,哪怕死過一回,她也依舊怕死得很,依舊惜命得很。憑藉現在這個身體裡僅剩的一點記憶,她很快便意識道:這已經不是自己原來的身體,不知是如何的緣法,她竟是到了自家小堂妹的身體裡。這位堂妹自然也姓謝,喚作晚春,乃是先晉陽王獨女,得封嘉樂郡主,如今已是嫁給王家長房的嫡長子王恆之。

也就是說,謝池春死了一回,不僅成了自家小堂妹,還多了個“夫君”。雖說如此,可謝池春心底的歡喜之情也未曾有半點減少。她睜大了眼睛,心情極好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三月春光爛漫明媚,隔著窗扇和金紗帳徐徐照來,似春潮初起,輕軟而溫柔的覆在面上,使她周身溫暖。

不一會兒,她便把身體裡那一點兒的記憶整理了一遍,然後理好思緒,在心裡默唸了三遍“謝晚春”這個名字。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從今日起,她便是謝晚春。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她與堂妹關係甚為疏遠,而身體裡所繼承的記憶既少且雜,旁的人還可勉強敷衍一二,倘若是朝夕相處的親友——王恆之這般可能要同床共枕的,應付起來怕是就容易露馬腳了。

大約是久未見光,柔和而燦然的光線透過繡著大朵金線牡丹的紗帳,落下一點點的金粒和淡淡的光痕,照入眼瞳時微微有些刺目,她看了一會兒便不覺又閉上了眼睛,細細的思量了起來。

說起來,謝晚春和王恆之的這門親事,還是她做謝池春時候自個兒點頭後才定下的。

要知道,謝晚春雖是姓了個謝字,算是謝池春的堂妹,可她生父晉陽王早逝,生母又不著調,故而是跟著宮裡的胡惠妃長大的。偏胡惠妃膝下二子都在奪嫡時被謝池春殺了個乾淨。謝晚春雖是沒被殃及卻也嚇了個半死,哀毀過度,成日裡的躺在床上喝藥養病。

後來謝晚春及笄了,婚事上頭也沒個著落。還是皇帝謝景安來和她說的:“我瞧晚春病得厲害,年紀小小心思卻重的很,到底也是可憐。因著惠妃之事,至今都沒個人敢求親。不若早些給她訂下婚事,說不得心一寬病也能好了。”

謝池春那時候正煩從世家“借錢”建海軍呢,覺得這問題也不大,點點頭又問了句:“你是替她看好什麼人了?”

“王家王恆之。”

謝池春略一想便笑起來了,這人她有印象:王恆之,字南山,正應了那句“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

京中五大世家,王宋蕭劉陳,王家為其首。王恆之便是王家大公子,此人風姿特秀,姿儀俊美,乃是當世少有的俊才。謝池春也曾親見過一回,對著玉樹似的王大公子笑讚了一句:“玉樹蘭芝,不過如是。”很多人都以為謝池春讚的是王大公子的品行或是才華,天可憐見,謝池春這個膚淺的顏控讚的是他世所罕有的美姿儀。

很不巧,謝池春給挑選自己未來選駙馬用的小鮮肉名單裡頭就有王恆之。

更不巧,謝池春正打算對王家為首的五世家下手。

不過,謝池春還是很乾脆的點頭應了下來:“好啊,你遲些派人去問問王家和王恆之。”反正小鮮肉名單人多,為著堂妹去一個也沒什麼。至於對世家下手,這事和謝晚春有關係嗎?

再然後,謝池春給了個嘉樂郡主的頭銜,叫禮部備了嫁妝,風風光光的把謝晚春給嫁去了王家。

再再然後,謝池春和世家越掐越厲害,簡直就差沒挖了王家祖墳,王家那個爬山上朝都臉不紅氣不喘的老頭子也給氣得病倒在床。

最後,做了王家少夫人的謝晚春病得更厲害了,太醫來來回回,聽說也就剩下一口氣。

而現在,謝池春也終於嚐到了自己釀造的苦果。好吧,現在她就是謝晚春了,就不見外了。

謝晚春想得出神,轉了個身正要叫人進來伺候,頰邊蹭過湖色緞面軟枕上繡的粉白花團,鼻端彷彿嗅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

嘉樂郡主生來體弱,嫁入王家之後更是纏綿病榻,屋內的藥香總是常年不散。故而這微微的香氣混雜在一屋子的藥香裡,便如蹁躚的蝴蝶在花叢中飛掠而過,很容易便被忽略過去了。

可謝晚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