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幫”以及他們的大小爪牙,我相信他們所宣傳的一切,我認為自己是“罪人”,我的書是“毒草”,甘心認罪服罪。我完全否定自己,準備接受改造,重新做人。我還跟大家一起祝過林彪和江青“身體健康,永遠健康”。在十年浩劫的最初三四年中我甚至決心拋棄寫作,認為讓我在作家協會上海分會的傳達室裡當個小職員也是幸福。可是“四人幫”的爪牙卻說我連做這種工作也不配,彷彿我寫了那些書就犯了滔天大罪一樣。
今天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居然那樣聽話,誠心誠意地,不以為恥地賣力氣地照他們的訓話做。但後來我發現這是一場大騙局,別人在愚弄我,我感到空虛,感到幻滅。這個時期我很可能走上自殺的路,但是我的妻子蕭珊在我的身邊,她的感情牽繫著我的心。而且我也不甘心就這樣“自行消亡”。
我的頭腦又漸漸冷靜下來了。我能分析自己,也能分析別人,以後即使受到“遊鬥”,受到大會批判,我還能夠分析,研究那些批判稿,觀察那些發言的人。我漸漸地清醒了,我能夠獨立思考了,我也學會了鬥爭的藝術。在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