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走吧!”又彎下腰捧起舅舅的手背親了一口,向門口走去。
一直沉默著的方孟韋:“爹……”
方步亭仍然不看他:“記住,他們號稱要做‘孤臣孽子’,你做不了。從來也沒有什麼孤臣孽子能夠救國救家。送了木蘭找個沒人的地方想好了再來見我。”
方孟韋低著頭走了出去。
憂鬱重又浮上了方步亭的眼中:“培東怎麼還沒回?”
程小云站起來,扶著方步亭躺下,又把枕頭給他墊好:“姑爹辦事你就放心吧。”
北平西北郊外。
“小哥,我是去大哥的軍營,你走錯了!”坐在吉普車副座的謝木蘭望著遠處圓明園的廢墟,大聲嚷道。
方孟韋開著車:“小哥有話跟你說,說完了再送你去軍營。”
“那就晚了!”謝木蘭有些急了。
方孟韋輕輕地一踩剎車,讓吉普慢慢停下。
方孟韋望向謝木蘭:“那就現在跟你說幾句吧,一分鐘。”
謝木蘭這才發現今天小表哥眼中從來沒有見過的淒涼和孤獨,甚至有些像絕望,立刻慌了:“哥,你今天怎麼了?什麼一分鐘?”
方孟韋也察覺到自己的神態嚇著了小表妹,立刻掩飾地笑了:“沒有什麼。我現在就送你去大哥軍營。”說著一掛倒擋,開始倒車。
“小哥!”謝木蘭抓住了方孟韋倒車擋的手,“糧食還得發一天呢。我跟你去。”
圓明園廢址。
儘管到處都有可以坐的漢白玉石階石條,方孟韋還是把謝木蘭領到了一處更隱蔽的荒坡草地;儘管坡地上長滿了厚厚的綠草,方孟韋還是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了一大把軟葉樹枝,墊好了才對謝木蘭說:“坐下吧。”
謝木蘭乖乖地坐下了,卻留下了一個座位的軟葉樹枝,等著小表哥坐。
方孟韋沒有在那裡坐下:“小哥今天的話要在你背後說,你願意回答就回答,你認可就點頭,不認可就搖一下頭。”
謝木蘭有些害怕了,抬頭望著站在那裡和天融在一起的小表哥。
方孟韋:“你是不是和你們那些同學一樣,恨你小哥,也怕你小哥?”
還面對著面,謝木蘭已經按著小哥剛才的要求,使勁搖了搖頭。
方孟韋露出一絲欣慰的苦笑,慢慢走到了謝木蘭身後,離她約一米,在草地上坐下了。
謝木蘭立刻轉過了頭:“小哥,你為什麼不能跟我當面說?我們當面說吧。”
方孟韋:“先聽小哥說,你覺得可以當面跟我說了再轉過身來吧。”
謝木蘭心裡更忐忑了,只好轉正了身子,兩眼望著空闊的前方:“小哥,你慢點說……”
方孟韋:“你們學校的人,所有學聯的學生都恨國民黨嗎?”
謝木蘭點了點頭,又停住了:“也不全是。”
方孟韋眼中閃過一道光:“什麼叫也不全是?”
謝木蘭:“恨國民黨,但不是恨國民黨裡所有的人。”
方孟韋:“比方說哪些人?”
“大哥!”謝木蘭的語調興奮了,“大哥就是國民黨空軍的王牌飛行員,可同學們都佩服他,有些還崇拜他。”
方孟韋:“還有哪些人?”
謝木蘭在想著,終於又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何思源先生!他原來就是國民黨北平市的市長,可他心裡裝著人民。同學們和老師們都特尊敬他。”
方孟韋沉思了少頃:“最恨的是哪些人?比方說中統、軍統還有警察局。”
謝木蘭:“特恨。”
“包括你小哥嗎?”方孟韋緊接著問道。
謝木蘭怔住了,有些明白小哥今天為什麼要把她拉到這裡,這樣問她了,緊接著搖了搖頭,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搖這個頭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小哥所問的所有學聯的同學。
方孟韋:“你小哥是北平警察局的副局長,還兼著北平警備司令部偵緝處的副處長,他們能不恨我?”
“真的!”謝木蘭轉過了頭,“‘七五’那天,你沒有叫警察開槍,還暗地裡放開了一條路讓好些學生跑了。小哥,後來好多同學對我說,你是個有良知的人。”
方孟韋的頭卻轉過去了,顯然是不願意讓小表妹看見自己現在的臉——他的眼有些溼了。
謝木蘭立刻轉回了頭,背朝著小哥:“小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會知道你是好人。共產黨也不都把國民黨的人當壞人看……小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