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人才,包括方孟敖那樣的人才!”
這回是真正感動了,一股酸水猛地從胸腔湧了上來,曾可達有些說不出話了,嚥下那口酸水,眼眶已經溼了:“建豐同志如此信任,可達肝腦塗地,在所不惜……五人小組現在還在等我,揚子公司被方孟敖扣住的人還在等著發落。我該怎樣處理……”
“再過半個多小時就是五點,總統和夫人都會起床了。我估計北平的事他們很快會捅到夫人那裡去。我也不會睡了,就在這裡等總統官邸的電話。如果這樣的事夫人都不識大體,幫他們說話,我就立刻解散五人小組,讓他們回南京。你代表國防部繼續留在北平,支援方孟敖,用好方孟敖,查崔中石和他背後的組織,查北平民調會,查央行北平分行,查揚子公司平津辦事處,一路徹查下去!真正貫徹我們‘一手堅決反共,一手堅決反腐;一次革命,兩面作戰’的宗旨!”
曾可達大聲答道:“完全明白,堅決執行!建豐同志。”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的大座鐘又敲響了,一共敲了五下,清晨五點了。
方步亭坐在早餐桌前,靜靜地聽著座鐘敲完,目光轉望向了客廳敞開的大門。
一夜未睡,方步亭也在等這個時刻。他知道這個黨國許多大事、許多變化都在清晨五點以後發生。昨夜自己的兒子抓了揚子公司的人,後來自己又跟揚子公司的孔總翻了臉,他就做好了準備,等待南京方面五點以後的一聲咳嗽,北平這邊立刻就要傷風了。
程小云捧著一個托盤從廚房過來了,輕輕放在餐桌上,見方步亭兀自望著客廳的大門外,輕聲說道:“用早餐吧。”
方步亭把頭慢慢轉了過來,望向程小云揭開蓋子露出的那一籠六個小籠饅頭,久違的一絲溫情驀地湧上心頭。
所謂小籠饅頭是江南人的叫法,許多地方稱之為小籠湯包,皮薄,餡鮮,最難得的是在頂端要細細掐出花瓣形的皮圈,中間有一個縫紉針大的針眼,火不宜大亦不宜小,慢慢蒸出餡內的滷水,在皮圈中油汪汪的。
現在是五點,蒸出這一籠小籠饅頭,何況還有一碟兩面煎得金黃的蘿蔔絲餅,一碟用旺火蒸熟的方糕,一碟現做的油豆腐乾,一碗冒著熱氣的酒釀棉子圓,做出這幾樣方步亭平生愛吃的無錫小吃,程小云至少半夜三點便下了廚房。
“滿城都在捱餓,這麼靡費,太招眼了。”方步亭依然望著桌上令他垂涎欲滴的小吃,卻發出這般感嘆。
“聽蔡媽她們說你也有好幾個月沒吃這些東西了。天剛亮,木蘭不會起來,孟韋他們也不會這麼早回來。趕緊著,今天就吃這一回吧。”程小云低垂著眼輕聲答道。
方步亭目光慢慢轉向了她:“抗戰勝利後原想能過幾天好日子了,沒想到會是這個時局。”說到這裡他突然像換了個人,準確地說是更像以前那個倜儻的方步亭,竟然用帶有無錫口音的語調吟唱出了一句程小云也意料不到的京劇吹腔,“虞兮虞兮奈若何……”
程小云是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的,偏又天生稟賦票得一手好程派青衣,《霸王別姬》一出當然熟得不能再熟,聽到方步亭突然冒出這一句並不地道的項羽的唱腔,心中感傷,眼眶立刻溼了,轉身便要向廚房走去。
“姑爹也是一夜沒睡。”方步亭叫住了她,“叫一聲他,還有你,我們一起吃吧。”
“我去叫姑爹。”程小云依然揹著身子,徑直上了樓。
“不在他房間,在我辦公室。”方步亭又叮囑了一句。
程小云已經上了樓,聽他這一句不禁眼中露出了憂慮。時局緊張她是知道的,兩人一夜沒睡她也是知道的,這時謝培東還待在行長辦公室,就一定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多年立的規矩,行裡的事她是不能插嘴的,只好揣著憂慮從二樓過道向行長辦公室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程小云還沒來得及敲門,便聽見裡面一陣電話鈴聲,怔住了,趕忙向一樓餐桌方向望去。
方步亭也聽到了電話鈴聲,目光正望向這裡。
二人目光一碰,方步亭立刻起身,快步向這邊樓梯走來。
程小云不能犯偷聽電話的嫌疑,連忙又向來時的二樓過道方向走去。
推開二樓辦公室的門,方步亭便發現謝培東神色十分凝重,手裡依然拿著話筒在聽,見他進來立刻捂住了話筒,以便方步亭問話。
“哪裡來的?”方步亭也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立刻問道。
“五人小組。”謝培東聽筒仍在耳邊,話筒仍然捂著。
“我來接。”方步亭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