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敖一臉的疑惑,把目光轉望向臉盆旁的何孝鈺:“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就是從來不喜歡人家強迫我同意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何孝鈺這時可不能露出任何自己因委屈而想哭的聲調,盡力平靜地說:“你是說我們強迫你去開聯歡會,還是說我們強迫要給你洗衣服?”
方孟敖沉默了一下:“現在說的是洗衣服。”
“那我代表方媽媽給你洗行不行?!”何孝鈺這句話不啻石破天驚!
方孟敖怔住了。
何孝鈺轉過了頭緊望著方孟敖:“‘八一三’方媽媽和我媽是同一天遇難的,我媽要是在,她給你洗衣服你也這樣說嗎?”
“對不起。”方孟敖輕輕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緊接著又用英語複述了一遍,“Sorry!”
何孝鈺再不理他,肥皂開始在襯衣領上擦了起來,兩點淚星再也藏不住,從兩眼閃爍出來。
——今天是怎麼了?從來不為任何男人而流的眼淚,一天之間為什麼會為兩個男人湧出?
“他們都是我的同志……”何孝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在心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能再為這個男人掉下眼淚。可搓著衣領,淚珠怎麼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濺在水裡。
滿頭大汗的一輛腳踏車從燕大向軍營方向踏來。
騎車的是那晚曾經護衛過曾可達的特務學生之一,車後載的是梁經綸。
車輪到了通向軍營的岔路口猛地剎住了,梁經綸從後座跳了下來。
“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顧大使宅邸,直接報告曾將軍,今晚的聯歡會開不成了。”梁經綸這時才向那個特務學生交底。
“聯歡會開不成了?”那個特務學生一臉愕然,“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向曾將軍解釋……”
“我會解釋。”梁經綸撂下這句話,快步向右邊通向軍營的大路走去。
那輛腳踏車猛地一踏,後座沒了人,飛快地向前奔去。
“集合!集合!”郭晉陽從營房出來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吹著口哨。
飛行員們立刻從學生群中奔了出來排成了兩排。
郭晉陽也站進了佇列。
這是方大隊長要出來了。
學生們都興奮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一齊望著營房的大門。
方孟敖就穿著一件襯衣,從營房門走了出來。
緊跟著的是謝木蘭,心裡異常雀躍,卻又不能露出得意的神態,低著頭兩步趕上方孟敖的一步,走得反而慌亂了。
“方隊長好!”學生們顯然有人指揮,這一聲叫得十分整齊響亮。
方孟敖本是要走向飛行員佇列的,被學生們這一聲問好,不得不停了一下腳步,轉而走向學生。
“方隊長好!”
“方隊長!”
“方隊長!”
望著走近的方孟敖,學生們這一次自發的問好反而叫得不整齊了。尤其是女同學們,甚至發出了顫聲。
剛才還雄風勃勃,現在方孟敖反而露出了一絲羞澀,站在那裡回頭來找謝木蘭。
謝木蘭這時笑了:“同學們都問你好呢,快回答呀!”
方孟敖低聲問道:“我怎麼回答?”
謝木蘭:“你就說同學們好嘛。”
“又不是檢閱,扯淡。”方孟敖回了謝木蘭這句,才轉望向好幾十張興奮激動的面孔,“同學們都餓了嗎?”
好些人反而怔住了。抗日的王牌飛行員,不炸開封的人民英雄,回答的竟是這樣一句家常話?
“餓了!”學生群中冒出了一個男生實在的聲音。
“早就餓了!”緊跟著好些男生都說出了實在的聲音。
“陳長武,邵元剛!”方孟敖轉頭向飛行員佇列喊道。
“在!”陳長武和邵元剛大聲答著出列。
方孟敖:“開飯的時間也到了,你們去炊事房,把所有的饅頭稀飯都搬到這裡來!”
“是!”陳長武、邵元剛大聲應著,向營房隔壁的炊事房小跑著去了。
好幾十個學生反而都沉默在那裡。
學生會那個負責的男同學出來了:“請問方隊長,你們去參加我們的聯歡會嗎?”
無數雙眼都望向方孟敖。
其實謝木蘭已經在方孟敖背後向好些女同學笑著點頭了。
所有的眼還是在望著方孟敖,等他親口回答。
方孟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