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驀然呆住,怔怔瞧著姥姥,震驚地說不出話。
群妖全都愣住,浮屠舍利?那可是千餘年前,這蘭若寺得道高僧留下的不世奇寶,總共也才十來顆,只消一顆,他們便能自由離去,修為更可增加百年,好處不知几几,誰不願得?聶小倩這賤人竟還偷了三顆?
群妖怒然,黑氣翻滾,咆哮嘶鳴,沸騰盈天。
“住嘴!”佝僂著身子,坐在大槐樹下青石之上的老太婆,忽地厲聲一叱,宛如咒語一般,蘭若寺內電閃雷鳴,憤怒的群妖,淒厲慘叫起來,接連告饒,老太婆才收起了禁制,轉向小倩,微微輕嘆一聲,“傻孩子,那浮屠舍利,乃是姥姥活命之本,那三顆原本就是為你準備的,若非如此,你又怎可能從姥姥這裡盜了去?”
“咳咳咳。”她咳嗽三聲,臉色愈發蒼白,續道,“你這孩子跟他們全不一樣,縱然為妖,心地卻仍良善,我活了一千多年,也只碰到你一個,你很好。”
“姥、姥姥。”小倩怔怔站在原地,泫然若泣。
蘇萱茹也是一愣,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這千年木妖竟會這般對小倩,心下卻愈發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越是如此,那便說明危險越大。
那木妖卻沒再看她,反望向葉鋒、蘇萱茹,掃過葉鋒,面上明顯一愣,正要開口,葉鋒已搶在前頭,挺身而出:“那個,在下葉鋒,見過姥姥。看姥姥為人不錯,不如放了我們,我們就當沒見過你,你也當沒見過我們。”
“閉嘴,你敢不敢再天真爛漫點兒?”蘇萱茹一把將葉鋒拉到身後。
那木妖不置可否地一笑,“楚公子說笑了。臨死之前,二位可願聽老身講一段故事。”
蘇萱茹心中冷哼一聲,喝道:“你要殺便殺,講什麼故事?”她向來以降妖除魔,維護世間和平為己任,性子又急,因此聽木妖要置他們於死地,便懶得再跟她廢話。
葉鋒卻拉了拉蘇萱茹衣袖,忙道:“不急,你講吧。”蘇萱茹著惱瞪葉鋒一眼,葉鋒趕忙道:“反正都要死了,聽她講個故事又有什麼打緊?”
群妖安靜下來,姥姥又重重咳嗽幾聲,過了許久,咳嗽聲才停了下來,姥姥滄桑的聲音緩緩響起。
“千餘年前,也不知是什麼朝代,這裡荒蕪一片,本沒有這蘭若寺的,後來來了一群官兵,砍光這裡的樹,老身因太瘦小,不堪做梁,僥倖逃過此劫。蘭若寺便建了起來,有一群和尚住了進來,終日唸經誦佛,老身聽得久了,覺得那些和尚所念佛經有些道理,也不知什麼時候,竟有了自己的主意,開始有了想法。”
“又過了幾十年,一群官兵衝進蘭若寺,殺光了這裡的和尚,蘭若寺便荒蕪下來。那些官兵將寺裡和尚埋在老身下方,老身憑藉這些精血,竟強大起來,後來老身又從這些得道高僧中得了十二顆浮屠舍利。那些官兵殺光了蘭若寺裡的和尚,又開始殺其他人,通通埋在蘭若寺附近,這蘭若寺就變成了一座亂葬崗。有很多死了的人,不願意離開,又或者不能離開的,就守在這裡。於是這裡便流傳起鬼怪之說,哎,也怨不得他們,他們若想減輕風吹日曬之苦,便不得不害人,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又轉過來害旁人。老身已經記不起,究竟從何時開始,又是何人開始的了。”
“漸漸的,住在蘭若寺附近的百姓便畏懼起來,陸陸續續請了許多道士和高僧,想來此處伐了老身,驅散群妖,但那時老身已經有了一些能力,能保護自己,也保護他們。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便稱我一聲‘姥姥’。那時蘭若寺已經毀了,沒有了和尚,他們便無所畏懼,便佔據了這裡,也將我請了過來。我心想,反正那些和尚是不會再回來,便聽了他們的話,住進了蘭若寺。”
“因果迴圈。他們當初最討厭的,就是和尚那一套,人類那一套,嗯,就是規矩吧。但我覺得和尚們講的,雖然是人的道理,但對我們也並非無用。於是,這裡也有了規矩。他們最初害人,肆無忌憚,可若不害人,自己也必不能活,老身也知不能阻止,便定下規矩,每年所害之人,逐年遞減,不願讓他們隨意禍害世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減輕他們嗜血本性。不過老身終究還是沒辦到。他們越是吸**血,便越是渾濁,老身便盡力幫助他們,吸食掉那些精血,同時禁錮了他們。”
“數百年前,小倩為奸人所害,來到了蘭若寺,我像往常那般庇護了她,起初也並沒將她放在心上,但後來,她待了很久很久,卻還是那麼清澈,可真難得。老身那時才知道,人類有些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許那些死掉的人,內心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