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是沈夫人挑來的丫鬟,縱然是要挑給沈雲殊做通房的,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婢,讓她做做針線,實在不是什麼出格的事兒。更不用說連大少奶奶的兩個陪嫁丫鬟見了她都一口一個姐姐,客氣得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可若說她過得舒心,那又怎麼可能?之前沈雲殊雖說一年也難得回家幾日,但回來了她總可以近身伺候。可如今,沈雲殊在家裡留的日子長了,她反倒連正房的門都進不得了。沈雲殊更是連問都不問,彷彿院子裡就沒有她這個人。
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少奶奶至今尚未圓房。紫電只盼著沈夫人那裡能鬧一鬧。
依她看,大少奶奶是不會讓表姑娘進門的。二房雖說也是妾,可到底比一般的妾室身份高些,且表姑娘又佔著個親戚的名兒,真進了門頗難彈壓。大少奶奶那脾氣,瞧著軟懦,其實是個善妒的,絕不會弄這麼個二房進來給自己添堵。
但說到底,大少爺身在行伍,香火才是最要緊的。二房不成,先納個通房卻還說得過去,那時候她的機會不就來了嗎?雖說開頭只是通房,但她若能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最要緊的是,若是這樣被大少爺收房,她就是過了明路的,大少奶奶就不能像處置青霜那樣處置她!
青霜就是沉不住氣。大少奶奶一進門她就硬往前湊,紮了大少奶奶的眼,才害得她們兩個一起都被防賊似的從正房攆了出去。之後她不肯韜光養晦,反而想得空兒去爬大少爺的床。被大少奶奶抓住這樣的把柄,她還有什麼好兒?
紫電知道自己有耐心,沒耐心的人,也磨不出一手好針線。她已經等了三年,難道還怕再多等幾年嗎?說到底,她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還等得起呢。
抱著這種念頭,她又往大廚房去了一趟,拿幾十個錢出來,要了兩碟點心。大少奶奶不是讓她教這些小丫鬟嗎?那她就好好地教,得讓她們都知她的情才好。別看都是小丫鬟,將來未必就沒有前程,沒準什麼時候就能在哪個主子面前說她幾句好話呢。
才提了食盒回來,就見知雨滿面笑容地拿了個木盆出來,裡頭那白色中衣上染的血漬讓紫電心裡猛地一跳,忙堆起笑容:“妹妹這是做什麼呢?這天寒地凍的,難道還要妹妹自己洗衣裳?”
各房主子的中衣多半都不往漿洗上送的,皆是貼身丫鬟來洗。知雨年紀還小,這衣裳上染的血,只能是……
紫電心裡繃得緊緊的:“這,這是少奶奶的衣裳?難道少奶奶傷著了?”
知雨笑了一聲:“少奶奶哪裡會傷著呢,是喜事兒。”紫電這些日子老實得門都不怎麼出,知雨對她也就不再如防賊一般。且這樣的好事,知雨真恨不得嚷得滿府都知道呢,也叫有些心懷叵測的人瞧瞧,少奶奶身子究竟好不好!
這話一落進紫電耳朵裡,她那顆心就崩地一聲直往下落,臉上卻還要維持著笑容:“哎,少奶奶這是——可真是喜事了,可見那藥是有用的。”
知雨不大愛聽見藥不藥的,聞言便笑了笑道:“姐姐說的是。姐姐忙,我去洗衣裳了。”繞過紫電就要走,卻見小丫鬟芸草一路小跑地進來,便又站住了腳笑道:“不是去找你姐姐,這又是怎麼了?”這小丫頭機靈,就是走路總好小跑,瞧著有點兒不穩當。
芸草是從外頭買進來的,進了沈府之後少不得也學著別的小丫鬟認個乾孃乾姐姐的,多少能得些庇護。她這個乾姐姐也不打眼兒,不過在廚房裡的二等丫鬟,撈不著多大好處,倒是總能落些吃食,便時常分芸草一些。
廚房那地方,各房的人都要過去,人多嘴雜,能聽到不少訊息。芸草在許碧這裡漸漸被重用,她那乾姐姐也就想著藉機向大少爺這裡投效,故而有聽見的訊息總私下裡告訴芸草一聲兒。
這麼著,芸草若是沒事就往她乾姐姐那裡去。許碧也是默許了的,橫豎有用沒用,耳目靈通些總是好的。芸草也還不錯,在外頭聽訊息,還能把自己的嘴管住,並不往外漏許碧這裡的事,這點讓許碧十分滿意,已經打算著過了年就提她做二等了。
有光明前景在,芸草自然更有動力,今日不當值,一早的就跑去了廚房,說是幫乾姐姐打雜兒,其實就是聽訊息去了。
許碧正無聊,抱了個湯婆子聽芸草說話:“香姨娘在大姑娘院裡哭了。我姐姐去領炭的時候,聽往大姑娘院裡送炭的婆子說的——香姨娘也不知跟大姑娘說了什麼,最後是哭著出去的。”
這倒真是新鮮事了。香姨娘竟然會從沈雲婷院裡哭著出去,還叫下人撞見了?
這確實是件新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