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想起往日青娘雖溫柔靦腆,卻對自己十分親厚,噓寒問暖,比親孃都要勝幾分,難道今日病得糊塗了?
“元綦也在?”青娘嘆息一聲,抬眼瞧他,緩緩地拉過落琴的手的說“元綦若不怪,我想單獨與落琴說上兩句。”
冷臨風想起女子病榻自己十分不便,本就想說兩句便走,但是青娘這個怪字,卻說的十分生疏,自己年幼之時也曾承歡膝下,時日漸過,怎麼到了今日就只餘下一個怪字?
想歸想,可他還是拱手施禮“三娘,好好歇著,元綦告退。”臨走時,他望了望落琴,見她紅著雙目朝自己點了點頭,心中方安,才緩緩得退了出去。
“莫看了,他已走遠”落琴目送冷臨風出去,聽青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忙轉回頭相問,話還在嘴邊,見那個素日慈愛的青娘,目光有異,緊緊的看著自己。
落琴憐她身子單薄,委實難支,便拿著枕靠支起她的頭,低聲問“我聽旁人說是落水,可是落水最多受點風寒之苦,為何青娘看起來面色青中帶白,雙頰略有黑色,難道是毒?”落琴被自己口中的話所驚,連忙拉過青孃的手,如冷臨風一般為她診脈。
“不必了,徒勞而已,月牙兒打哪裡來?”青娘避她總留著幾分不忍,不似方才對冷臨風那般的決絕。
“青娘為何不肯讓我診治,卻問些不相干的?”落琴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就能抹去她面上的蒼白,讓她還如往日一般的歡喜,淡笑。
“傻丫頭,昔日你曾怨悔來到環月山莊,曾怨無雙不敢駁宗主之意,可今日你頭綰紅芍,想必是不怨不悔了?”青娘淡淡一問,全然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我……”聽到此言,落琴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鬢邊的紅芍,低頭不語,無雙,宗門……她豈能忘懷,只是歲月蹉跎,情境不同,讓人無所適從。
青娘見她沉吟之下,既有微微的惆悵更有幾分難言的歡喜,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錯,方才那雙小兒女,殷切的探她病情,神情舉止,儼然已是動情之深,心頭一涼,“哇”得吐出一口鮮血。
錦被上侵染成花,落琴一急,緊緊的環抱著青娘纖薄的身子,泣不成聲“青娘不可嚇我……不可。”
“傻丫頭,你高興嗎?”青娘穩了穩身子,無力的將頭靠在落琴肩上,低聲的問。落琴知她的意思,只能順著點了點頭,秀眉緊緊皺起。
“元綦……他……對你可好?”青娘說的十分勉力,那殷紅的鮮血凝結在唇邊,似染了色,忖著她本已蒼白的臉面,竟說不出的悽美明豔。
“好……好……他對我極好,青娘不可再說話,你會好起來,我不會讓你有事。”青娘看著落琴如此悲傷,神思恍惚,不由想起她小時候,每次皆緊緊的看著自己說“青娘莫走,青娘留下。”心頭一酸,撫著她的發說“傻孩子,青娘疼你,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你著想,今日高興還不夠,難得是明日也高興,日日高興,年年高興,往後的日子都高興。”
落琴點了點頭,哭得越發厲害,卻感覺懷中的那個身子僵了僵說“月牙兒,答應青娘一件事,歲月無情,我自己知道,時日無多了,我只有一個心願,我要見青成最後一面,他要快……我等不起了。”
慎青成停留幾日,與李大夫所言甚歡,一老一小,一個出身軍營,一個混跡江湖,都是一般的男兒性情,長歌縱酒,生得了不少情分。
智人所言,相交莫逆,不論時日短長,貴乎所言所行,契合投緣,忘年之交,便是他素日疑惑不解,心緒紛紛之外的一個意外之喜。
他也曾想實言相告自己的身份,但是終歸記得宗門的規矩,不敢造次,李大夫年歲已大,雄心早就消磨,他豈能讓他下山涉險?除晏賊,復家國,他責無旁貸。
“真要走了?”李大夫有些不捨,卻不願表現在面上,只燙了自家的好酒,給青成斟滿。
“家中傳信,十分緊急,青成要先行告辭了,等處理了手中瑣事,自然還要上山叨擾,在下捨不得的是前輩的好酒。”
“好,下次上山,我打好野雞侯你。”李大夫花甲之年,深知人生際遇無常,相聚分離豈隨人願,也不強留,言語無多,只多喝了幾杯,聊作往日的念想。
青成隨著飲酒,也悶悶不多言語,他懷中揣著的密信,乃是玄天宗門人互通訊息的隱秘之法,除了自己人,旁人都不知曉。
他微微側頭,想起紙上言語“環月有急,速來”落款一個琴字,竟然是她,莫非……思來想去,自嘲自己沉不住氣,竟也會慌亂,便更覺著醇酒無味,落落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