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廳堂中小聚,一齊等候外面備車輛回家。
鑑於有皇子藩王駕臨,再加上陶家的親屬中有兩位王杖老,所有人都必須等這些非老即貴的特殊人群先行一步。
女賓客堂裡的人不少。在不知第幾次極富技巧地打法掉某個主動攀扯關係的貴婦後,阿嬌衝旁邊的城陽表姐打個手勢,起身離席,走向通往院子的偏室。
守候在廊下的甄魯等侍女見少女主人出來,急忙開啟帶來的裘衣,示意披上禦寒。
館陶翁主搖頭擺手,讓她們先退下。
冬季的寒冷空氣,驅逐了被過多火盆引起的煩躁感,
深深吸口氣,阿嬌抱著兔子看看彎曲迂迴長廊的盡頭,凝起眉,暗暗嘀咕——竇表姐去‘更衣’,怎麼去了那麼久?
一隻手,突然搭上左肩,把嬌嬌翁主唬地一驚。
回頭看去,膠東王劉徹那張濃眉大眼的臉正出現在背後。
“從兄!”用力拍掉膠東王劉徹的爪子,阿嬌有些惱火——幹什麼鬼鬼祟祟的?!嚇人一跳。
劉徹咧嘴笑笑,卻是不放,一擰腕子,竟得寸進尺握牢陳表妹的小手。
館陶翁主瞪起漂亮的鳳眼,低喝:“從兄!!”
“阿嬌,噤聲……隨寡人來!”劉徹抬起眉毛,莫測高深地問陳表妹想不想知道竇表姐去哪兒了?為什麼耽擱到現在?
阿嬌狐疑地瞅瞅徹表兄。
後者“嘿嘿”一笑,露出兩排雪白雪白的牙齒——在黑夜室外昏暗的光線下,幽幽地發光。
不等回覆,膠東王一把撈過兔子,左臂彎中夾著胖胖兔,右手則緊緊攥著嬌嬌表妹皓腕,大踏步向迴廊出口的角門走。
“翁主,大王……”甄女被突發情況弄懵了,一個遲疑,就不見了兩個貴人的身影。
甄宮娥跺跺腳,領著小宮女去前院找端木女官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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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遠。
僅僅是隔了個院子。
帶半邊瓦頂的土夯牆上,差不多每五步就裝了個火把。
謝謝燃燒的火焰,將半個院子照個通亮通亮。哪怕隔了一段距離和一面中空鏤花的牆,嬌嬌翁主都能把中山王表兄腰上帶鉤是龍頭還是虎頭,看得明明白白。
不過,此時此刻長公主的女兒可沒興致去研究劉勝表哥的穿戴。透過花牆上的空格,館陶翁主專注地觀察火把照耀下的兩人,頓生困惑:‘勝表兄把竇表姐帶這兒來……幹什麼?’
中山王劉勝手中不知捧了什麼,盡往竇表姐面前送。竇子夫遲疑來遲疑去,老半天才行個揖禮,接過了,收在袖管之中。
接下來,兩人站成並肩,輕輕談著些什麼。
‘搞什麼呢?’阿嬌蹙眉:‘那傳遞的,是什麼物件?有什麼不能擺到檯面上來說,非要躲到人後?’
熱烘烘的氣息噴到脖頸上,嬌嬌翁主覺得耳朵癢癢的。
“阿嬌……想必不知……”劉徹站在陳表妹背後,鉚足了勁頭傳播小道訊息:這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大漢中山王是上天入地淘換各種新鮮好玩貨色。有人問起來,劉勝總說是為了送陳表妹禮物,什麼冬至啦春分啦上巳啦,輪到啥節日提哪樣。
可是啊,但是呢……
膠東王劉徹又挨近了些,幾乎是貼著表妹妹的耳廓指控——就是不知道,那些收羅來的珍奇禮品中,最後究竟有幾分落實到嬌嬌表妹手裡?六分?四分?還是,十不過一二??
阿嬌皺著眉頭,揉揉發紅的耳朵,用肩膀將膠東王表兄頂開些——這傢伙,靠那麼近幹嘛?!
劉徹從善如流地退開兩寸;
可不到一會兒,又湊回來一寸,用低得不能再低的音量向表妹揭發,竇表姐那個乳母呀,每回中山王入長樂宮,必定找機會做兩人密談,有時還親自送劉勝到宮門口,還不知充當什麼角色呢!
‘既然都是遮遮掩掩的,你為什麼都曉得?’阿嬌懷疑地斜看劉徹表哥。
劉徹眨眨眼,泰然自若地端出副‘我當然有辦法知道’的高深表情。
嬌嬌翁主見之,挑挑眉,表示深度存疑。
看錶妹對自己如此沒信心,劉徹有點兒惱了,咬咬牙,張開嘴,正要再爆出點好料博取信任值……
“阿勝,阿徹,勝弟……徹弟……”清雅悅耳的男中音,在一個完全不該出現的時間與場合,乘著寒夜的冷風,飄入侯門偏院每個在場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