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禮這種東西,講究了是會有些麻煩,可是拋開不管了,那絕對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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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王府。
天色將暗,程敬榮謝氏一起目送女兒女婿上了馬車。
“走吧,進去吧。”女兒明早就要動身了,程敬榮知道妻子捨不得女兒,特意陪她一直目送馬車轉彎,見轉了彎妻子依然沒有進去的意思,他握住她手,低聲提醒道。
謝氏回神,最後看一眼前方,看一眼西邊燦爛的夕陽,這才隨程敬榮轉身往裡走。
洗漱過後,丫鬟們都退了下去,夫妻倆更衣,入帳休息。
謝氏肚子開始顯懷了,程敬榮照例貼著妻子的肚子親暱了番,隨後爬了起來,笑著道:“阿嵐要是懷得早,明年咱們應該就能抱上外孫了,到時候小傢伙只比舅舅姨母小一歲,不知將來會不會服氣喊人。”
謝氏看著身側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的男人,看他彷彿完全忘了她冤死的鈞哥兒,一心盼著她肚裡的這個,胸口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般。他的每一次碰觸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加重了她的窒息感,讓她恨不得馬上下去陪兒子,或是馬上……
“王爺,我想睡了。”她往他懷裡靠了靠,疲憊地閉上眼睛。
程敬榮心疼地親了親她額頭,不再煩她,擁著她一起入睡。
但這種親密的姿勢畢竟不舒服,很快他就鬆開了她,朝床外側轉了過去。
謝氏靜靜地躺著,不知過了多久,一刻鐘或一個時辰,她緩緩地坐了起來。今晚外面月光皎潔,光亮漫進來,屋子裡也能看得清楚。她身邊的男人,她嫁了快二十年的丈夫,此時平躺著,上面什麼都沒穿,露出了依然結實的胸膛。
謝氏看著他,想到了他身體健全時對她做的種種,最初她對他還抱有期待,還奢望他會因為喜歡她而放過她,可他卻沙啞地在她耳邊說,正是因為喜歡她,他才忍不住與她做最快樂的事,還求她多縱容他一些……
一年十年二十年,她曾經忍受過的疼,身體上的疼,與目睹兒子慘死時心裡的疼一起席捲而來。謝氏腦海裡空白一片,她好像很恨,又好像什麼都忘了,木然地摸出她事先藏在褥子底下的匕首,使出所有力氣對著男人心口刺了下去。
她刺地很準,因為他總喜歡在折磨她之後抱著她,拉著她手去摸他的心,告訴她他心裡真的有她,只有她一個女人。
刺完了,謝氏終於清醒了過來。
程敬榮在撕心裂肺的疼痛裡醒來,對上的就是妻子平靜如水的眼神。
他低頭,順著她手臂看到了她緊握匕首的雙手,看見那匕首刀刃幾乎全部沒入了他的身體,看見有暗色的血不停地往外湧。程敬榮很疼,比被長子斷了右臂時還疼,可是看著身邊的妻子,他出乎意料地沒有憤怒。
他只是有很多的疑問。
“是不是從鈞哥兒死了那天,你就想殺我了?”他望著妻子,努力讓自己的話音平穩。
謝氏沒有看他的傷,只看他的眼睛,或許是他太平靜,她也忘了她面對的到底是什麼,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在你第一次用鞭子打我時,我就想過要殺你,可我不敢,我一直忍著,我想忍到鈞哥兒當了王爺,忍到你先死了,我就解脫了。可惜我跟鈞哥兒都命苦,他被人折磨死了,我也沒了他。”
鈞哥兒……
程敬榮眼裡有了淚,那是他的兒子,他一天沒了兩個兒子,她以為他不悔不恨自己嗎?
可惜現在追究那些都沒有意義了,程敬榮也沒有時間了,身體越來越冷,他似乎聽見了血往外流的聲音。他怕冷,他伸手去握她的,謝氏沒有躲,漠然地給他握。
“殺了我,你怎麼過?”程敬榮緊緊攥著她手,斷斷續續地問。是他對不起她,他不怪她想要報仇,只怪她怎麼這麼傻,如果她實話告訴他,如果他知道她一直都無法忘懷知道她一直都活在仇恨裡,他會自己死的,換她與孩子平安。
“稍後我會放了一把火,這樣咱們就是死於走水,與楚菡無關,與阿嵐無關,阿嵐傷心兩年,有陸堯照顧她,她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的。”說完了,謝氏看著他瞪大的眼睛,忽的笑了,“王爺沒想到我也會尋死是不是?”
“你,你……”
程敬榮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胸口劇烈起伏,血湧更多,卻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見他這樣,謝氏這輩子第一次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反握他手道:“王爺,你臨死前還惦記著我的退路,看來確實對我有幾分真心。只是你喜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