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是周家四房,出過三個舉人並五六名秀才,無論聲望身家,在周家族中都是最盛,因此才奉四老太爺做了族長。四房子息繁盛,成年的兒子有三四個,小的也有兩個,還有一個肚子裡的,經大夫看了,都說是男丁。
楊嬤嬤先搖了搖頭:“不是老奴小人之心,若是抱了四房的兒子來,將來這家業,怕也都是四房的了。”
吳氏悚然一驚。依她的想法,將來自己的陪嫁是都要給女兒帶走的,剩下一座宅子,隨便給了繼子也罷。可若真抱了四房的來,將來少不得繼子當家,按家業薄薄給女兒備一份妝奩,也說不出什麼來,可不是女兒吃虧麼?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沒有兒子的緣故,皆因丈夫多病,生了女兒便艱難了。不由得這眼淚又要下來:“我苦命的兒……”
綺年現在看見吳氏的眼淚就不由得害怕。鄭大夫百般叮囑要放開懷抱這身子才得養好,否則便是吃一輩子藥,也是補不進去。因此全家上下都不敢讓吳氏知道一星半點不快活的事,若不是這過繼之事實在太大,恨不得也不告訴吳氏。當下只好半勸半逼地讓吳氏睡下,帶了如燕如鸝回到自己房中。
如鸝端了紅棗桂圓粥上來:“姑娘喝一口吧,方才陪著太太,飯也沒好生吃。”雖然還是十三四的小姑娘,也知道犯愁,“七太太不答應,可怎麼辦?”
綺年不由自主揉了揉太陽穴:“慢慢來吧,七嬸孃不答應,也是人之常情。總共兩個兒子……說起來,就是真過繼了來,也不過就是這所宅子,別的——幾百兩銀子也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家業……”吳氏的陪嫁,她也沒那麼大方要跟過繼來的人平分。
“眼看著也快到年下了,總得安生過個年吧?還是得往京裡寫封信……”如果身為三品大員的舅舅能撐個腰,這事就好辦一些。
不過,綺年真的低估了三房的臉皮,她寄出的信大概還在半路上,三房已經帶著族裡幾個長輩上門了。
“姑娘,太太,怎麼辦?三老爺和三太太帶著揚少爺,還有四房的老太爺、幾位大爺,上、上門來了!就在外頭廳上等著呢!”如鶯慌了手腳,說話都結巴起來。
吳氏的臉唰地就白了,一陣眩暈險些栽下去:“他們,他們想做什麼!欺人太甚了!”
“娘!”綺年一把扶住吳氏,心裡也不由得有幾分慌張。居然這麼快就殺上門來了,可是七房那邊遞了兩次話過去都沒有動靜。本想著磨蹭著拖到臘月,族裡總不好意思大過年的來掃人的興,誰知道三房已經這麼迫不及待!現在,真是被人打了個猝不及防!
“娘,一會兒你別說話,我來!”人家已經逼到了眼前,這時候再怎麼慌張也沒用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如燕去上茶,如鶯如鵑,取一扇屏風擺在廳裡,就說母親這病受不得風,隔一扇屏風也算盡了禮。嬤嬤,讓小楊管事去鋪子裡,把能調動的人手全部調過來,萬一他們要來橫的,咱們不能沒有人用!”
楊嬤嬤二話不說,奔二門就去了。綺年握了握拳,長吸一口氣,跟如鸝一左一右扶起吳氏:“娘,咱們就去會會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有多不要臉!”
四房的老太爺今年已經六十多歲快七十了。成都這邊各房裡,跟他同輩的老太爺只剩他一個,加上長子又是族長,不說一言九鼎,也是沒人敢駁的。綺年在屏風後頭看了一眼,又看看滿面藏不住興奮的週三太太,咬了咬牙走出來,福身行禮:“綺年給叔祖父請安。給各位叔叔請安。”
週三太太笑嘻嘻來拉她的手:“一向沒見,侄女兒又水靈了些。”
綺年抽回手去,淡淡地向四老太爺道:“母親身子不適,大夫叮囑不能見風,不能勞累。綺年代母親給叔父請安。”說著又行了一禮,親手接瞭如燕端來的茶奉上,“叔祖父有什麼話請講,容綺年回屏風後頭照看著,也好代母親傳個話。”
這自然沒有什麼異議,誰都知道吳氏身子不好,整年的不踏出二房宅院半步,三不五時的就請大夫上門診治。何況今兒來了許多們叔伯,吳氏一個寡婦,是不宜覿面相對的。
吳氏由如鸝扶著在屏風後的椅子上坐了,聲音低弱地向四老太爺問了聲安:“不知四叔父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四老太爺摸了摸白鬍子,咳了一聲清清嗓子:“侄媳婦,按說你們二房的事,我一個四房人輕易也是不插手的,只是今日這件事不是小事,說不得也只好扯著這張老臉來一趟了。二侄兒已是去了兩年了,這無後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哪?”
果然上來就是這事!吳氏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