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詩集》,收入作品五十五首。二零零五年陳學勇編集的《林徽因文存》,共收詩歌六十七首),其中頗有一些嘆息民眾苦難的或描摹民眾生活的作品,可惜它們沒有得到讀者以至研究專家應有的關注。例如《微光》:
街上沒有光,沒有燈,
店廊上一角掛著有一盞;
他和她把他們一家的運命
含糊的,全數交給這暗淡。
街上沒有光,沒有燈,
店窗上,斜角,照著有半盞。
合家大小樸實的腦袋,
並排兒,熟睡在土炕上。
外邊有雪夜,有泥濘;
沙鍋裡有不夠明日的米糧;
小屋,靜守住這微光,
缺乏著生活上需要的各樣。
缺的是把乾柴;是杯水;麥面……
為這吃的喝的,本說不到信仰,——
生活已然,固定的,單靠氣力,
在肩臂上邊,來支援那生的膽量。
明天,又明天,又明天……
一切都限定了,誰還說希望,——
即使是做夢,在夢裡,閃著,
仍舊是這一粒孤勇的光亮?
街角里有盞燈,有點光,
掛在店廊;照在窗檻;
他和她,把他們一家的運命
明白的,全數交給這悽慘。
面對微光下苟延殘喘的貧民,詩人難以無動於衷,簡練的筆墨,卻有十分動人的力量。“窗外”題材的詩篇可以見到的還有《年關》、《旅途中》、《茶鋪》、《小樓》等等。
無視這些作品,理解林徽因的詩歌便不能全面,認識林徽因的人格也不會完整。與她同時期的眾多女詩人,或為民眾吶喊但流於粗製濫造,或於詞句精雕細鏤而忘卻民生疾苦,她們的筆下真的鮮有林徽因這類以優美形式表現“窗外”內容的精品。
林徽因的詩歌優美,但與柔媚無緣;它堅韌,卻遠離剛烈。哪怕看似沒有多少內容的小詩,她也要做得亦玲瓏精緻,亦別有滋味,像描述“窗內”瑣事的《靜坐》就是這樣的珍品:
冬有冬的來意,
寒冷像花,——
花有花香,冬有回憶一把。
一條枯枝影,青煙色的瘦細,
在午後的窗前拖過一筆畫;
寒裡日光淡了,漸斜……
就是那樣底(地)
像待客人說話
我在靜沉中默啜著茶。
從常人以為很平常的生活裡(有的甚至談不上是生活,不過人生長河裡一個瞬間的靜態)能寫出詩來,足以見出林徽因那有別常人的纖細敏感的氣質。《六點鐘在下午》,距它發表三十一年後,另一位詩人邵燕祥偶然向人談起這首詩,對方竟一下就能背出:“六點鐘在下午,/點綴在你生命中,/僅有彷彿的燈光,/褪敗的夕陽,窗外/一張落葉在旋轉!……”女詩人這類絕句小令式的作品,有如“床前明月光”般膾炙人口。
林徽因曾以《新月》為發表詩作園地(事實上發表於《新月》的詩作數量很是有限),也與徐志摩多有交流切磋,她的作品入選《新月詩選》,研究者因而不無依據地奉她為“新月詩人”。可是林徽因並不喜歡這頂桂冠。雖為女性,但與新月的男詩人們相比,譬如他們中最富盛名的徐志摩,她的詩歌難得地那樣純淨、雅潔,絕對無染頹唐、輕浮以至偶爾的俗氣(徐的某些詩即難脫此毛病)。其中咀嚼人生的作品,尤多一份思想的力度。她把小說的白描手法用在詩歌裡來素描場景、人物,予濃郁的詩意以生活畫面的支撐,詩風又由此增添了幾分清新。如果不算入選《新月詩選》的沈從文,新月詩人中就少有如林徽因這樣同時擅寫小說的作者了。
林徽因曾為自己編定過一本詩集,已經在一九三七年春天出版的《新詩》雜誌上刊登了出版預告(尚未定書名)。或許因為正在野外的艱苦考察耽擱了編輯的程序,等到她歸來的時候全面抗戰已經爆發,她也由此錯過了生前唯一一次出版詩集的機會,令人遺憾之至。後人經多方搜尋,終於在一九八五印行了《林徽因詩集》,這離她立志出版詩集將近五十年,距她病逝也已整整三十年了。
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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