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的聲音在廟中來回激盪,不住出無數迴響,宛如聲聲追問。神佛卻毫無反應,似並未為其哀號所動。
他猶在努力呻吟。
“天!我一生算盡天機,為世人指點迷津,扶危解厄,難道這樣也是錯?難道這樣也是錯?”
神佛始終默無回應,然而廟外天際倏地閃過一道紫電,接著爆出一聲撼天雷響!
是天震怒了?是佛震怒了?
一道旱雷赫然轟進廟內,當場把他身畔的地面轟至飛碎,就像是天和佛給他一個最簡單直接、最徹底的。最憤怒的回覆!
他必遭天譴!
他悽惶地瞪視眼前情景,嚇得目瞪口呆,腦海不由自主浮現一段往事
“啊,難道是那回事?”他霍地記起自己多年前因一筆豐厚酬金而為一個已高高在上的人算命,那人並無厄困,只想要更上一層,他為他批了一句:“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不錯!正是這個錯!
錯!錯!錯!
僅因他一時貪心,妄自洩露了一句不應洩露的天機,更助長那人的氣焰及雄心壯志!
僅因他這句批言,更鼓勵那人向頂峰瘋狂而進,因而造成更多殘酷的殺機,以致於受劫!
都是因為一句批言之錯!
他慚愧,他內疚,他心中紊亂非常,頹然跪在神佛跟前,乞憐道:“是我錯了!但
此事將如何補救?”
他絕望地合指一算,目光霎時流露一片驚慌之色,像已算出一件異常可怕的事,惘然哀號:“太遲了!風雲已落在他的手中,太遲了”
震顫之間,他亂步走到窗前,淡淡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臉上,赫見他面容滿布一堆堆的毒瘡,血膿披面,猙獰可怕已極
就在哀號聲中,他臉上無數毒瘡突然爆開,千百道血箭暴濺橫飛,淒厲非常,令人慘不忍睹!
這就是他渾身披血的原因!這就是他洩露天機的報應!
他痛得五體投地的向佛斷續乞求:“太痛苦了,請寬恕我,讓我痛快點死吧”
可是他雖受盡折磨,幾乎虛脫而死,卻始終沒有死去。因為命運對他還有一個安排。
他還有一句天機仍未洩露。
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
“幫主,這兩個便是我幫眾於岷江畔救起的小孩,已整整昏迷了七天。”
“醜醜,他倆就是北飲狂刀和南麟劍首之子聶風、斷浪?”
“正是。”
“那,當中誰是聶風?”
“是這個長髮少年。”
“唔,很好。”
“幫主的意思是”
“表面看來,此子眉目雖是一片純厚,實則隱含剛強不屈之氣,絕非泛泛之輩,實與驚雲一樣,是百年難逢的練武奇才。”
“只惜幫主已納兩徒。”
“醜醜,你忘了老夫三絕中的風神腿法還欠一個傳人?”
“但幫主,別忘記聶風此番遭遇是因幫主窺覦神鋒間接引起,恐怕”
“毋庸操心,此事僅得你和執行任務的驚雲知曉,死囚雙奴亦已遇難,即使連霜兒也不知此中計劃,若我們三人不說,誰會知道?”
“幫主雄才偉略,言之有理,小人口服心服!”
“既然如此,你就給我好好緊記四個字。”
“嘻嘻,是什麼字?”
“守口如瓶!”
歲月無情,總不會為任何人、任何變故停留半刻半分。
生命,在歲月與天地的嚴密監視下,還是被逼誕生、成長、看華冉老,直至死亡!
聶風的生命並未終結,可是聶人王顯然已於凌雲窟內慘死,今後,他再不能與父重過幸福而平淡的生活,對他而言,縱使能夠苟生世上,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生命,實在有太多的遺憾與哀傷
不過有一點卻可肯定,聶風一生的歷史由這一刻開始將被徹底扭轉、改寫!
在一片昏昏沉沉之中,聶風隱約聽見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聶風”
是死前的幻覺嗎?這個聲音生硬平板,絲毫也沒高低仰揚,活像死神對他的呼喚。
是的!聶風迷糊的想,或許他早已真的死了,才會聽見死神的呼號?
然而,聲音又再響起,如夢如幻,他依稀可辨聲音就在自己身旁:“記著,別告訴任何人我接下‘火麟蝕日’”。
簡單直接的一句話,令聶風驀然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