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太大了,聲音雜亂,讓人思緒低沉,想的不清不楚。
顧白水抬起頭,問了一個問題,聲音很輕。
“為什麼需要新的長生者?”
為什麼需要新的天道?
骷髏仙微微沉默,慢慢仰起了頭。
它似乎在看著樹頂,也可能透過樹頂看著渾噩星域的天,或許不是天,而是更遙遠的什麼東西。
骷髏抬首,顧白水看著它。
好一會兒,一個人,一具骷髏,都確定了自已的心中所想。
他和它都有一些事想要說出來,告訴對方,彼此印證。
“你先說?”
骷髏笑了笑:“我感覺到了。”
顧白水張了張嘴:“你有問題。”
“我知道,”骷髏說:“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斷在仙屍體內……後面的事全忘了,像睡著了,作了一個夢,再醒來,就已經在樹裡了。”
它說的是真的。
如果從未離開過渾噩星域,就不該出現在妖族的不死樹內。
但偏偏,骷髏是推開了一扇門,從墓裡走出來的。
“看來是你師傅不講信用,還是拿我做實驗了。”
骷髏笑了笑,嘆了口氣。
死了的仙也不放過。
那個老東西,可真不是個東西。
顧白水也看著骷髏,說道:“我知道了。”
骷髏問:“知道什麼?”
“我知道那種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顧白水看著骷髏,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你長得……很像是一張符。”
骷髏愣了愣:“符?”
顧白水點頭:“長生符。”
骷髏是黑色的,
但在顧白水的眼裡,曾經有一隻手,握住一支筆,畫出了世間第一枚長生符。
筆墨是黑色的靈魂,畫出來的符也是黑色的。
“你是仙,也是第一枚長生符。”
顧白水說:“仙生於天道,長生符源於仙的身上。”
仙不會死,因為天道庇護。
長生解剖仙屍,研究仙的本源,得到了一種永不磨滅的符。
祂把長生符號刻在紅毛的屍體裡,庇護死去的靈魂,萬年不散。
長生的第二個實驗:仙屍和長生符。
“你說的有道理。”
骷髏沉思了一會兒,認可了顧白水的說法。
“我是不是不乾淨了,被長生汙染了?”
顧白水點了點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具骷髏的一舉一動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它在大雨裡種了一棵樹。
它和顧白水對坐在石桌兩側,擺了兩幅石凳,像是下棋的佈局。
而且,
這具骷髏還有一個細微的動作,它經常抬起手,摸自已的下巴。
顧白水見過仙屍,天道之下最完美的那具生命……沒有鬍子。
倒是有一個山裡的老人,下棋的時候,總喜歡摸自已的鬍子。
顧白水在這具骷髏的身上,看到了一個老人的影子。
祂好像站在骷髏的身後,無聲無息,如提線木偶一樣,操縱著骷髏架子。
顧白水看向骷髏背後,空無一物。
他又環顧四周,抬頭看天,什麼都沒有。
但顧白水覺得,是來了。
一場戲即將迎來最後的高潮,有人耐不住寂寞,湊上前,靠近了這裡。
在不知不覺中,渾噩星域內所有的一切,都被影響了。
“我不在乎。”
骷髏搖頭,“現在的我,不在意過去發生了什麼。”
“太晚了,沒意義。”
骷髏真正在意的,是長生,和祂這個精心培養的弟子。
它終於,看透了這個局。
……
“為什麼需要新的長生者?”
骷髏看著桌子對面的顧白水,輕聲說道:“因為你師傅已經殺了天道……”
雨聲停滯,雷聲低沉,
枯葉在空中飛舞,卻不敢在雨中墜落。
“在這個時代,你還能感覺到天道的存在嗎?”
“你師傅已經無法無天了,生生死死,全憑自願,祂隨意的死去活來,離開這個世界像出個遠門一樣,哪還有什麼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