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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裡,看見了一個硃紅的鳥籠,我立刻喜歡上了那份顏

色和線條,也不還價,提了它就走。事實上,我不愛什麼動物,除了馬和流浪的野

狗之外,其他的動物都不太喜歡,也只是個養植物的人。

回到臺灣來的日子,總是擠著過,悠閒的生活灸這兒沒有可能。在這兒,忍受

被打擾的滋味就好似上了枷鎖的人一樣,只活灸每天的記事簿上,就怕忘了那天給

了人什麼承諾。

有一次拒絕了別人的要求,對方在電話裡很無禮的嘲諷了我幾句,啪一下掛了

並沒有因此不快,偏偏靈感突然而來,翻出盒子裡的瓷人━━那個小丑,拿出

鳥籠,開啟門,把這個“我”硬給塞進籠子裡去。姿勢是掙扎的,一半在籠內,一

半在籠外。關進了小丑,心裡說不出有多麼暢快━━叫它替我去受罪。

“你怎麼把人放在籠子裡呢?快快拿出來,看了怕死了。”

我的一個朋友進了我家就喊起來。

我不拿。

“風水不好,難怪你老是生病。”又說。

我還是不拿。

以後許多人問過我這小丑的事情,我對他們說∶“難道━━你,你的一生,就

不是生活灸籠子裡嗎?偶爾半個身子爬了出來,還算幸運的呢。”

心裡本來沒有感觸的人,聽了這句話,都會一愣,接著而來的表情,就露出了

辛酸。

這樣偶爾的整人,成了我生活中一種不算惡意的玩笑。看了這張照片上━━你

,你在籠子裡的什麼地方呢?

我的好朋友丁松青神父和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我什麼都跟他講。

在臺灣,儲存我秘密最多的人,大概就算他了。他是神父,我對他講話,算做

告解的一種,他必須為我保密的。其實說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一些紅

塵心事而已。偶爾見面一次,講個夠,就再見。這一再見,可以三五月不通訊息,

一年半載都不見了。

照片上的女人━━裸女,是神父在《剎那時光》那本書中的生活背景下做出來

的雕塑。那時,他━━我喊他巴瑞,正在美國加州聖地亞哥大學念藝術。課堂中他

必須要學雕塑和油畫。

等到巴瑞學成歸來━━他的第二故鄉臺灣時,我們見過一次面,他拿出許多作

品的照片給我看,其中一座聖母馬利亞的塑像被他做得純淨極了,我一直怪他不把

實品帶回臺灣來,巴瑞說那太重了,沒法子帶的啦。在那一大堆照片中,並沒有這

座裸女。

那次我們在清泉見面不久,就輪到我去美國了,也是去加州。當然,特為去了

一次聖地亞哥,去探望丁媽媽。

在那次探親的最後一天,丁媽媽說,孩子有信來,說迅一件雕塑被指定送給了

我,可以帶走。

我跟著丁媽媽走過一面一面掛滿了畫的牆,一直走到巴瑞的房間吩,他的雕塑

都放在一起。

“ECHO,你還是快把這個裸體女人拿走吧,人家來看了,知道是巴瑞做的

,我就窘得不得了,真是難堪。”丁媽媽說這話時把雙手捧住臉。又在大窘。

我的小行李袋中裝不下這座塑像,丁媽媽找出了好大一個長形的尼龍揹包,我

們用舊布把她當心的包紮好,就由我右肩背著去上飛機。

去機場時,是巴瑞的墨西哥朋友法蘭西斯用車來載我的。

當他看見我把那麼沉重的一個大袋子抱上車時,他立即問丁媽媽∶“ECHO

拿去的是什麼?”丁媽媽平平淡淡的講∶“巴瑞送給她一件雕塑。”

在那一秒鐘裡,法蘭西斯愣了一下,只這麼電光石火的一愣,我立刻感覺到了

他的意外和吃驚,除了這些之外,我曉得他心裡很有些不自在。就那麼一下,我們

突然有了距離。

我心裡想∶這明明是巴瑞指定要送給我的,法蘭西斯你幹什麼不痛快呢?

丁媽媽和我幾乎也在同時,交換了一個眼神,媽媽真不含糊,她立即明白了法

蘭西斯和我之間那種微妙的心理變化。

我們三個笑笑的,裝成沒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