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摘下,那露出的半邊面頰,竟出現了一道淡紅的長形疤痕,宛如蜈蚣一般攀爬在上,望著著實令人感到不安。
本來一直沒把殿前的這女子當回事的軒澈帝,在此刻突然將身子微微向前一傾。一開始,他其實就一直以為夜洛塵帶來的醫女,就是那風千雪無疑。可當太監報名是無名姑娘時,他愣了很久。然而,當那女子出現,看她薄紗覆面欲遮其五官時,他又覺得那必定是風千雪了,只是他們還不想讓世人知道她意外獲救重生之事。他雖是帝王,但也懶得去捅破,就當看看晚輩們相互玩樂,也算是給自己晚年增添一道樂趣。可是,如今這陌生的面龐最終展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不得不好奇了。
難道,這個女子,還真不是風千雪?
又或者,風千雪被救之後毀了容貌,成了如今面容可怖之人?
答案可能更傾向後者,於是軒澈帝突然對夜洛塵同情起來,繼續對面前的女子保持沉默。
而南炎熙看到此女的容貌後,變得不再咄咄逼人,只是鼻尖輕輕哼了一聲,亦將目光轉至一旁。
或許在場的人,也只有花天佑沒有露出多大的震撼之意。不知是否因為他的方向正好位於她的右側,所以他沒太看清那道疤痕。而她依舊完整的那半張臉,雖無妝容卻仍是清麗動人,只是,也不知在哪裡做了什麼手腳,看著,也還是和心中的女子略有不同。
風千雪朝龍椅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禮,然後說:“這‘一鳩紅’的藥性極寒,寸步之內就可使人寒邪發作,甚至連五臟都會變硬。這一點,如果陛下能說服嚴將軍,將嚴小姐的屍身開腹探查,那自會得到結論。”
“剖腹探查?”南炎熙瞳眸一縮,又轉頭看她,“這嚴小姐乃是千金之軀,即便死了,也依然是身份嬌貴。可是任由外人剖其腹部,隨便探之?”
“如若不剖,又如何判定?既然大皇子認為這毒不能單從表面症狀下定論的話,唯有剖腹能得到答案!”風千雪即刻反駁,言辭灼灼,據理力爭。
南炎熙一時無言,瞪了瞪夜洛塵,似在責怪他怎麼盡找了個沒心沒肺的庸醫來!
“本殿下,倒是贊成這位姑娘的建議。如果南陵皇帝您能答應讓其剖腹,本殿下非常樂意從旁協助這位姑娘。因為對這名死者的毒性,本殿下可是非常好奇的!有什麼毒,連我們迦蘭國的人都沒有見過?”一直默默觀察了許久的花天佑,終於開口說出話來。
像是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支援,而且還是別國的太子殿下,風千雪也是微微一驚。俏臉輕轉,她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他注視著她的那雙眼眸,像是一對琥珀色的幽深洞穴,複雜得讓她難以分辨他究竟是正是邪。
軒澈帝突然在上面咳了幾聲,伸手招來身邊太監,附耳低低說了什麼。然後,那太監緩步下行,來到了南炎熙身邊,同樣在他身側耳語。
片刻,南炎熙臉上像是露出驚詫之意。
“咳咳……無名姑娘,既然迦蘭太子也贊成這個做法,那就這樣辦吧!不過……”南炎熙雙眉微微一蹙,目光又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如果剖腹之後,亦不能證明嚴小姐是中了‘一鳩紅’之毒,或是你判斷失誤的話,這褻瀆千金之軀和栽贓嫁禍於邪教的罪狀,可是由你來承擔!你看如何?”
風千雪臉色一沉,他這分明在……
不過,她有十足的把握,這嚴柳煙,必定和“一鳩紅”脫不了關係!
“可以!如若不能證明嚴小姐是身中此毒而致命,民女甘願接受任何懲罰!”說罷,她又禮貌性的給座上的人行了一禮,重新將面紗輕輕挽上。
從皇宮回去的路上,他們坐的還是起先那鏤空的木質馬車。許是車內氣氛太沉,風千雪不得不掀開簾子讓夜風微微吹入。
想不到,她最終還是被困在了燕城。
就好像,無形之中總有什麼在牽拉著她,讓她不得不在這多做停留,即使不是以她原來的身份。
夜洛塵一直默默的坐在她的身邊,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慶幸的或許是,她又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即使她如今只把自己視作兄長,但他還能多看到她,已是滿足。
而擔憂的卻是,她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之中。其實他早就看出嚴柳煙的事,皇室似乎並不太願意深查,只怕日後真的和陰魁教扯上什麼關係,那後果便有些不敢想象。
可他也非常確定嚴柳煙就是中了那“一鳩紅”的毒,剖腹後的結果亦是顯而易見,並不存在什麼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