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力。這從主人公漢斯·卡斯
托爾普不斷進行新的探索和追求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作者承認,在某種程度上說,
漢斯·卡斯托爾普就是作者本人的化身。
在《雪》這一節裡,漢斯·卡斯托爾普在山裡遇上暴風雪。作家描繪了一幅充
滿幻想並富有象徵意義的夢境。當年輕人醒來時,他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為了愛
和善,人不應讓死神來主宰自己的思想。這無疑也是作者自己找到的結論。
書中對竭力爭取漢斯·卡斯托爾普的兩個文人,寫得淋漓酣暢,入木三分。一
個是具有資產階級文化的人文主義者和民主主義者塞塔姆布里尼,他是理性、進步
和正義的衛士,為人類幸福抱病進行孜孜不倦的鬥爭;另一個則是耶穌會會士納夫
塔,他既是叔本華和尼采的忠實信徒,又是軍國主義分子和民主制度的反對者。兩
人一直為政治問題和學術問題爭論不休,最後終於干戈相見。
塞塔姆布里尼的祖父是革命的燒炭黨人, 曾為希臘人民的獨立進行過流血鬥爭,
而父親也是一個人文主義者,因此他自幼一直傾向進步與革命。他認為“世界上有
兩種原則經常處於抗衡狀態,這就是權力和正義,暴虐和自由,迷信和智慧”,他又
認為: “兩種力量究竟何者得勝,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過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即使
不是由鴿子的翅膀挾來,也將由雄鷹的翅膀帶來,那時歐洲大陸將出現曙光,那就
是人與人之間平等博愛的曙光……一句話,那時將誕生一個世界大同式的共和國。”
當然,這位義大利學者所向往的只是資產階級的民主和自由,他的思想有很大的局
限性,但不失為一個進步的民主主義者,因此托馬斯·曼字裡行間對他持同情態度。
用托馬斯·曼自己的話來說,塞塔姆布里尼“有時甚至是作者的傳聲筒,但絕不是
作者本人”。塞塔姆布里尼是二十世紀初西歐某種知識分子的典型,他們由資產階級
民主主義者蛻化為自由主義者,他們的反抗是抽象的,致力於人類解放的意願只是
一種空想,而他們那些鼓吹階級調和的論點,也只能以失敗而告終。而納夫塔這個
屠夫家庭出身的神職人員,卻是地地道道惡魔的化身,他竭力鼓吹戰爭的正義性,
主張用恐怖手段來解決一切問題。納夫塔在一次荒謬的決鬥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他
的死正是他精神崩潰的表現,也象徵著軍國主義者決沒有好下場。從納夫塔這個人
身上,我們可以看出以後誕生在歐洲土壤上的法西斯主義的萌芽。顯然,這樣的人
在當時也是有一定典型意義的。
關於療養院裡專為病人作精神分析的助理大夫克羅科夫斯基,作者雖然著墨不
多,卻寫得有聲有色。二十世紀初,弗洛伊德學說在歐洲大陸興起,在許多國家裡
蔚然成風,這在《魔山》中也作了反映。克羅科夫斯基大夫在兩週一次的學術講演
會中,大肆宣揚這種學說,口口聲聲說“在所有的本能中,性愛是最不穩和最危險
的,就其本質來說最易令人誤入歧途,而且背信棄義”,又說什麼“被禁止、被壓抑
的情慾……是以疾病的形態重新出現的,疾病的症狀,是情慾喬裝打扮的活動形態,
而所有的疾病都是變相的情慾”。這些似是而非的論調,打動了療養院裡幾十個病人
的心,大家紛紛上他的門診室,叫他“分析”自己的潛意識。托馬斯·曼在各部小
說中,始終善於反映他所處時代的特色與風貌,在《魔山》中,這點顯得尤為突出。
深刻細膩的心理描寫,是《魔山》的又一特色。對於主人公漢斯·卡斯托爾普
的心理狀態和潛意識,作者寫得尤為出色。漢斯上療養院後的種種感受,他對肖夏
太太的戀慕和思念之情,對生與死、靈與肉等問題的思考與內省——在托馬斯·曼
筆下,主人公內心深處的隱秘活動一層又一層地展開,給讀者以巨大的藝術感染力。
托馬斯·曼一向以描寫場面與景色見長,這在《魔山》中又一次得到體現。在
《瓦爾吉普斯之夜》一節中,作者描述了病人們在狂歡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