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東門逃亡之後不久,崔小君聽說了宿衛軍要屠殺宮人的傳言,心中又怕又喜,怕的是自己難逃一死,喜的是上官盛發狂可能意味著城外的倦侯正取得勝利。
她必須找人商量一下。
崔太妃和王美人都被太后留在身邊,崔小君唯一能找的人只有進宮不久的譚氏。
譚氏私自進宮,很快就被發現,沒有受到懲罰,而是被送到崔太妃的住處,與崔小君在同一座院子裡。
放譚氏進宮的人卻沒有這樣的好運,被宿衛軍抓起來之後,當場就被砍頭,這也是屠殺傳言的最初起源。
對於許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不眠之夜,崔小君剛敲了一下,房門就被開啟,譚氏沒有丫環服侍,站在門口,冷冷地打量到訪者。
崔小君也沒帶侍女,感受到對方的抗拒,後退一步,說:“我是倦侯夫人,東海王是我表兄……”
“我知道你是誰。”
兩人沉默了一會,崔小君說:“你聽說傳言了?”
譚氏點點頭。
“咱們不能留在這裡坐以待斃,得想辦法自保。”
譚氏仍然沉默。
“宿衛軍會將咱們都殺掉。”崔小君提醒道。
“你以為自己又能當皇后了吧?”譚氏突然問。
崔小君一愣,倦侯若是恢復帝位,她當然還是皇后,可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上官盛可不在乎誰是皇后。”
“你說得沒錯。”譚氏好像突然改了主意,“你打算怎麼辦?”
“只有太后能保護咱們……”
“哈,太后?她才是要殺你我的人吧。”
“太后的全部怨恨都在……崔太妃一人身上,而且太后也是唯一能控制上官盛的人,向她求助,哪怕只是躲在太后寢宮的屋簷下面,或許也能保住性命。”
“既然如此,你一個人去就行了,為何來找我?”
崔小君一個人拿不定主意,本想聽聽譚氏的看法,沒料到她會如此冷漠,“我……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辦法。”
譚氏個子比較高,前行一步邁過門檻,微微低頭,將崔小君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後說:“我沒有更好的辦法,我跟你一塊去向太后求助。”
崔小君只好點頭,“冠軍侯的兒子也在這裡,把他帶上……”
看著崔小君匆匆走開的背影,譚氏有些驚訝,冠軍侯的兒子是她的外甥,與崔家可沒有半點關係。
崔小君抱著嬰兒回來,身後跟著三名宮女,她們也已聽說傳言,一臉驚慌。
想去見太后沒有那麼容易,崔小君、譚氏、冠軍侯之子都是被軟禁的身份,院子的鑰匙掌管在一名女官手中,她可以允許“囚犯”互相往來,卻不能讓任何一人隨意走出院門,更不用說去見太后。
女官四十歲左右,也聽說了傳言,可多年的宮中生活告訴她,無動於衷就是最好的選擇,“除非有太后的懿旨,誰也不能出去,除非是太后下令,誰也不敢在宮裡殺人,除非是太后……”
譚氏上前,抓住女官的右臂,輕鬆地扭到身後,對跟來的三名宮女說:“搜身,找鑰匙。”
女官在宮裡見過橫的、狠的、傲的,就是沒見過譚氏這種說動手就動手,而且力氣不小的女人,手腕被捏得太緊,疼得她叫了一聲,“哎呦……宮中門戶皆有掌管……哎呦……擅搶門鑰,乃是死罪……哎呦……”
三名宮女既緊張又興奮,不認譚氏,只看崔小君。
崔小君也吃了一驚,很快點下頭,示意宮女們聽從譚氏的命令。
五名女子和一名嬰兒出門,鑰匙又還給了女官。
“你應該跟我們一塊走。”崔小君好心地說。
女官搖頭,“我只聽太后……”急忙關上院門,重新上鎖,也不去通知別人,假裝一切正常,心裡懷著深深的恐懼。
一行人向附近的太后寢宮走去,崔小君問:“你學過武功?”
“嗯。”譚家人不分男女都練過武功,譚氏也不例外,雖然身手一般,用來對付普通的宮女或者東海王,卻是綽綽有餘。
寢宮大門緊閉,崔小君將嬰兒交給一名宮女,上前敲門。
門裡很快傳出來問話:“何人?”
“東海王王妃譚氏和倦侯夫人崔氏求見太后。”
“太后召見你們了?”
“沒有,我們……”
“誰允許你們在宮裡亂闖?”門內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求您跟太后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