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一時也,沽之哉!沽之哉! 我待賈者也。〃 (論語,孔子說美玉,賣了吧,賣了吧,我還在等買家呢。) 他大笑起來,接著又咳又喘。
我笑著說:〃看來你也是個知識分子。〃 他停了會兒,說:〃你又講我聽不懂的話了。〃@
氣氛緩和下來。我想了想,扯下圍巾,把他的傷腿的大腿和我的大腿捆在一起,怕馬跑起來過於顛動他的傷腿。
他踢開右腳蹬,我踏入腳蹬,側身彎腰攏住他的腳讓他踩在我的小腿肚子上, 知道這只是形式上的,一跑起來,他蹬不住的。
我只能做這麼多了,我知道他會受苦,我想說讓他受不了的時候就告訴我,可覺得那樣反而是看輕了這個已經承受了這麼多痛苦的人。我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盡在不言中吧。他稍稍抱緊了我的腰。
我抬頭,只見星光初上,燦爛明潤,不禁開口說:〃創造了這樣美麗的星空的神明,謝謝您的眾多奇蹟讓我們活到現在。請繼續保佑我們吧。助佑生安全到家,完成他的心願,幫我實現我來這裡的使命。〃 我摸摸馬脖子:〃好朋友,謝謝了。帶我們向南方吧。〃
我稍一抖韁繩,馬真的就自己跑起來了。他在我背後吸了一口氣,貼著我的背顫抖不已。我心裡也痛起來,焦急中,只好藉著馬的起伏輕輕地哼起軍歌:〃向前,向前,向前。。。。。。〃
他緊摟住我,把頭依在我的肩上,強壓著呻吟。
樹木在星光下在我們面前緩緩分開兩旁,我覺得象是騎入了一個朦朧美妙的詩境,而不是一個危險湧動的夜晚。
旅程 1
我一支支地哼著不同的歌曲,從幼兒園的童謠,到黃金老歌,到時下金曲,輪著來。我十有八九記不起歌詞,只一遍遍地哼著曲調,希望轉移佑生的注意力,減輕他的痛苦。
他不願叫出聲,只死忍著,低低地嗯哼,更讓人難受。
馬在林中奔跑著;我不知東南西北,卻相信冥冥中的指引或他的馬認識歸途,任馬載我們前行
有個把小時左右,佑生不出聲了,想是昏過去了。這樣也好,少點痛苦。他頭上的汗水滲過我的羊絨衫和棉毛衫,涼涼地溼在我肩頭。我忽然感到我願意好好照顧他保護他,哪怕為此。。。。。。
我猛一驚,他是已經妻妾成群的人了,我根本不應該往那邊去想。 我感到的這股子變態柔情純粹是女性母性天性的表現。 這就是為什麼護士會嫁給重傷員,女大學生會嫁給殘疾軍人。
如果受了傷就能讓我產生愛情的話,那下回我再碰上個被打得兩條腿都爛了的,癱在那兒起都起不來的主兒,我還不當場就撲上去獻身了? 豈有此理!
是;他那種溫和的語氣和那說不清的堅強勁兒讓我心動,但我相信這是我悲天憫人母儀天下情懷的副產品。不能和兩情相悅的愛情混為一談。
我枉讀了古今中外關於愛情的種種作品,竟分辯不清友情,親情和愛情的區別嗎? 白讀書了,上大學幹什麼吃的,出來後的工資和工人也沒什麼區別,還晚掙了4年錢。。。。。。
我正胡思亂想著,馬突然跑到了一條大道上,兩邊是平坦的田地。 我抬頭轉來轉去看著明亮璀璨的星空,找到了北斗七星。 勺尖的兩顆星聯線指向的就是北極星,是正北方向。 我們此時正背道而馳著。 我不禁說:〃最聰明的馬寶寶,我就知道你是神明派來幫我的! (雖是他的馬,沒有機緣,也不會那麼湊巧地在等我們,就算是天上派來的了。) 我就叫你路路吧,因為你比我更知道往哪兒走。〃
馬好象很高興,打了一個噴嚏,忽然飛奔起來, 我趕緊弓了身子,雙腿用力挾住;全身主動隨著馬的起伏前後擺動著。
佑生無聲無息地趴在我背上,在昏迷中也緊緊環抱著我的腰,大概肌肉僵在那兒,動不了了。星光投在路上的影子裡,他的頭髮向後飄著,如黑色柔和的翅膀。 我竟感到非常充實,覺得我將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遠遠的我看到漆黑的村落慢慢退後,隱隱約約的狗叫,我不停馬,任它跑過去。 夜越來越深了;應該是午夜了。我白天睡得夠了,倒也不困。春夜寒涼,可這麼騎著馬,我反而全身微汗。只是摸他的手,卻依舊是冰涼。我是不是得把我的羊毛衫也給他?。。。。。不要啊!良心啊!饒了我吧。
前面漸行漸近了一個大的城鎮,可地形不再平坦,左右丘陵和樹木間隔。雖遮不住前面城鎮的黑影,我也不能象原來似的一覽無餘了。 看路邊一晃而過的牌子,好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