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區,晚上九點四十分。
水槽嘩嘩地流水,學生們穿著褲衩在傾盆倒水沐浴,嚓嚓的洗衣聲、嘻鬧叫罵聲、呼朋喚友佔槽位聲響成一片,嘈雜混亂,不時傳來舍監陳老師的哨子聲和訓罵聲……楊子建與謝小欽、林峋、林逸、孟雲經過難民營般的一樓,沿著樓梯快步走上去。
樓上也吵成一片,走廊上到處是趿著拖鞋跑動的聲響,402寢室內播放著噪音一般的“計程車高”音樂,到了自己的405室,餘冒正用他的鴨公嗓門唱著走調的《冬天裡的一把火》。
“累死了!”楊子建把襯衫一脫,倒在床上不想動彈了,這是心累,一天之內,對面三位大編輯的考驗,其中一位還是副市長千金,然後又和派出所打交道,汪灩的爸爸是一隻典型的笑面虎,表面和善,其實高高在上,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時,舍長唐偉權跑上來喊道:“範龍、顧安軍快洗完了,你們誰下去佔他們的槽位?”
“我去我去,”孟雲連忙舉手道,“子建,我們一起下去。”
楊子建有氣無力道:“我想休息一下,晚點洗沒關係,你們先去吧!”
於是,餘冒和孟雲端著毛巾臉盆香皂跑下去。
謝小欽坐在床上用耳機聽音樂,磁帶沙沙轉動著,他忽然想到什麼,又爬起來整理習題冊子。
林逸好像也累得像死狗一樣,躺在對面哼哼著,然後大叫一聲道:“我今天進派出所了,我以後再也不怕警察了!”
唐偉權正在曬他的短褲,被林逸的怪叫嚇了一跳,問道:“警察又有什麼好怕的?除非你做了什麼違法的事?”
林逸不滿地哼了一聲,取出筆記本得意道:“我今天採訪了所長、指導員,還有一位警花。”
這時範龍進來,聽了林逸的話,有些不滿,他是嘉福煤礦副礦長的兒子,為人有些傲氣和刻薄,便諷刺道:“你不過是個小跟班。你們文學社的通訊文章,好像也沒你的份,你只是在查字典幫助找錯別字。楊子建會寫作,汪灩的爸爸是所長,張怡敏和錢麗上次作文被當範文,你靠拍楊子建的馬屁才有這個機會……”
“你說什麼,我是在做校對!”
“校對個屁,你就是個小跟班!”
然後兩人小吵了起來。
楊子建想休息一下也不可得,只好起床,拍拍謝小欽的床幫道:“小欽,別聽歌了,我們下樓去接孟雲他們的班。”
謝小欽依依不捨道:“等一等,讓我聽完……好吧,我就下來……”
十點十分,宿舍燈突然熄滅。
宿舍樓上樓下立即響起一片抗議聲、咒罵聲、恐嚇聲。
陳老師吹聲尖銳的哨子,在走廊來回走動,氣呼呼地怒吼道:“是誰,剛才誰在罵我,站到外面來!”
楊子建和謝小欽這時剛洗完澡,帶著一身清涼,懶洋洋地從陳老師身邊走過,回到405宿舍,在藉著窗外的星光換好內褲和背心。
楊子建剛躺在床上要睡覺時,才發現範龍和林逸還在吵架,剛才只是因為他們進來才停了一下,現在又繼續吵起來。
“喂,你們別吵了。”楊子建當然要站在林逸這邊,他解釋道,“採訪分工不同,這次林逸參與了,稿件的通訊員名字也會有他一份,林逸很快就要登報了。”
林逸立即發出勝利的笑聲。
範龍一滯,在床上鬱悶地翻了幾翻,然後道:“楊子建,你喜歡汪灩還是張瑾?呵呵,我認為張瑾適合你,別以為你現在成了小作家,還有記者來採訪,但又怎麼樣,你只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你知道汪灩媽媽是誰嗎,她是銀行的一個分行長,她爸爸是派出所所長,都是領導幹部。”
楊子建平靜道:“睡覺!”
第二天,週六早上。
林可純老師看了汪灩拿過來的《民心為秤——城西派出所爭創“人民滿意民警”成績顯著》通訊稿後,覺得還算不錯,便與青年報新聞部的編輯朋友打了一通電話,把一切搞定了。
林可純自從教出楚女後,一直與她有進行聯絡交流,也覺得素質教育對學生的重要性,所以才會支援楊子建與汪灩做大《橡樹》社刊。
下午一點。
一輛車身塗著“南劍軸承廠”的大巴開到了一中大門附近的站點。這廠車是汪所長託朋友關係調來的,他為了女兒當好文學社長,也是蠻拼的。
汪灩組織二十五名社員上車,卻發現少了一人,焦急地問林逸道:“楊子建呢,剛才還看他在,怎麼一轉眼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