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崔老師的抱怨,楊子建再也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幾聲。
崔老師瞪了楊子建一眼,仍然苦著臉道:“《像樹》創刊號共有十首詩歌,都非常糟糕,不是口水詩,就是幼兒詩、打油詩,雖然朗朗上口,卻淺白幼稚,與散文、小品、遊記的品質相比,差了一大截……但最後丟面子的居然是我,因為我是指導老師,還是詩人,許多讀者以為散文是林可純老師負責的,而詩歌則是我審稿把關的……我水平有那麼差勁嗎?”
噗——
楊子建捂住嘴,差一點要噴笑出來,連忙道:“這真不怪老師,一是我這個主編的責任,二是社員的詩歌水平實在有限。”
其實《橡樹》詩歌幼稚化,完全是因為楊子建放水的緣故,他本人不喜歡詩歌,因此盡挑選一些淺顯易懂的詩歌——反正就是讓大家讀得懂就夠了。但偏偏越是優秀的詩歌,就越不能讓大家一看就明白,必須“回味無窮”,必須“每一句都有深意”,要讓讀者覺得,詩歌裡有“許多深意隱藏在詩句裡面”。
崔攸老師把話講到這份上,楊子建也心裡明白了,由於橡樹文學社開始變強壯大,崔攸由冷眼旁觀轉而要主動參與控局,他要在橡樹文學社佈局一下,佔一點主動權,不然這個文學社的骨幹分子全是林可純的徒子徒孫,那可不好。
更何況,他是一位在《詩刊》發表過詩歌的詩人,而林可純算什麼,他連一篇散文都沒發表過,連一篇教學論文都沒刊登過……總之,《橡樹》社刊的詩歌編輯組,必須是他的學生,只有他的學生在編輯選稿,他才能把好詩歌稿件質量這一關。
楊子建其實真的無所謂,只好犧牲一下孟雲了,反正憑他的那點詩歌水平,也爭不上小組長。
一念及此,楊子建點頭道:“好吧,我支援胡濟齊擔任詩歌組長!”
崔老師很欣慰,覺得他長久以來對楊子建的“關心”起到了作用,讓一直頑固地堅持“第一批社員是最好的社員”的楊子建改變原則,那麼,高二分班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勸他到理科班?
這時,一輛黑色桑塔納從北邊緩緩地駛了過來。
然後,副駕座車窗開啟,一張宜嗔宜喜的少女面容露了出來,居然是藍雪,她叫道:“崔老師、楊子建,快上來。”
崔攸和楊子建一愣,有點傻愣地開啟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桑塔納又緩綏地啟動,然後在校門口避開學生,小心地轉了一個彎,向來路快速駛去。
藍雪仍在自話自說地炫耀道:“我中午認識了不少大作家,沒想到賈桂爺爺也讀過你寫的《虎川觀日出》,就是因為這篇散文,他才會回憶起40年代抗戰的往事,然後把文聯裡的作家幹部帶到虎川來採風。他特別提到了楊子建的散文,認為你走出一條不同的道路。”
楊子建聽了非常高興,連連點頭,有了省文聯大神的認同,他人脈會寬廣一些了。
崔攸既高興又嫉妒,閩省作家不擅長詩歌,因此沒出過幾位著名的家詩人,但散文、兒童文學在冰心老人的扶持下,一騎絕塵,出了許多知名的散文大家,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省作協主席、副主席,幾乎都是散文家,而崔攸他這位現代主義詩人,自然不可能被重視。
藍雪話風一轉,又道:“當然,賈爺爺也同時表揚了好多南劍作家,簫鼓、言叢、瞳火等等,但他最欣賞的是馬秋遠,認為馬秋遠的質樸清新、自然天趣,充滿了詩情畫意,很有冰心的幾分風采,跟他的風格很相近,前途遠大,因此午餐時,特意把他叫了過去一起會餐……”
楊子建一聽,立即軟了下來。
他心理明白,他的文風,比較像北方賈平凹、ZJ餘秋雨這些流派,與閩省的文風其實有些不對路,雖然這些省裡的大佬喊著要發展尋根文學,那是為了響應一下國內的號召,誰叫尋根文學現在比較時髦呢?但大佬們的文風已經定了下來,改不了了,閩省要是真的出現一批尋根作家,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然後,楊子建有些好奇問道:“你中午是在陪省文聯的領導吃飯?”其實意思是說,你何德何能,有這樣的資格?
藍雪嘻嘻笑道:“我叔叔是建設局的副局長,他帶侄女招待一下客人有什麼不對嗎?”
楊子建與崔老師面面相覷。
崔老師嚴厲道:“中午在建設局吃飯也就算了,但現在你怎麼不下車回學校,下午初二不用上課嗎?”
藍雪故作委屈道:“這是一中校刊佈置的採訪寫作任務,賈桂爺爺四十年代在南劍市參加過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