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著,待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進到王瓚房裡,卻見他早已收拾好了。
阿四看到王瓚,愣了愣。只見他身著一件纁色錦袍,晨光下,柔澤淡紅,金線繡作的紋飾點綴其間,配上中衣雪白的領口,愈加襯得面若白玉。
阿四有些發怔,他到京中也有幾月,曾見識過好些整日脂粉不離手的貴族男子,像女子一樣,將臉上塗得白白的,以此為傲。初見時,阿四驚訝得幾乎不敢相信,覺得又新奇又滑稽,王瓚卻鄙夷地說他見聞寡陋,不識玉人臨風之美。
“既如此為美,你怎不敷粉?”阿四反駁。
那時,王瓚“嘁“一聲,頭高高揚起:“我豈用得著敷粉。”
如今乍一看來,這王瓚竟真是不用敷粉也比那些男子更似玉人。
“愣什麼?”王瓚發現了定立一旁的阿四,出聲道。
阿四回神,咧嘴一笑,走上前去:“君侯都穿戴好了。”
王瓚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幸好我還有人,若等你來,今日便不必出去了。”
聽到這話,旁邊兩名侍立的婢女輕笑起來。
阿四看看她們,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想起這還是自己兩年來頭一回有新衣穿。
“走了。”王瓚不再磨蹭,拂拂袖口,瀟灑地走出門去。
經過一場雨水,承光苑中的山林水澤如同被洗過一般,煥然明亮。
貴族們的車馬熙熙攘攘,將大道塞得滿滿的,皇宮中甚至派出了羽林衛士,在承光苑的大小路口維持秩序。
王瓚乘車,阿四和阿泉一眾僕役騎馬,跟著人潮一路到了鷺雲山下。王瓚下車,一邊稍稍整理衣飾一邊望望園中,少頃,吩咐阿泉等人在外看守車馬,讓阿四隨自己入內。
駁色青石鋪就的道路很是平緩,兩旁綠影芳菲,隔著花木的枝葉,遠遠便可望見修建在一處竦峙山石上的宜春亭,朱柱畫梁,飛簷欲舞。一路盡是衣冠華美的京中貴族,遠處陣陣管絃之聲悠然傳來,和著琅琅人聲,頗為熱鬧。
王瓚自幼長在京中,交遊甚廣,一路上,不停地有人過來同他見禮談笑。
“那女子姓姚?”與一個王瓚稱作“姚尚書”的中年人見過禮後,阿四看到了那日蹴鞠場邊上遇到的那名女子。她今日穿戴得甚為隆重,雲鬢危疊,簪花飾玉,行禮時以紈扇遮面,端莊矜持。
“嗯。”王瓚正微笑著與人頷首致禮,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君侯可覺得她像阿姊?”阿四興奮地說。
王瓚終於回頭瞥他,笑臉下,眼中滿是不耐煩:“天下又不只姚馥之一人姓姚。”
阿四瞪他一眼,噤聲不語。心裡卻覺得那女子與阿姊有兩三分相像,又姓姚,必有淵源。思索著,不禁又往姚尚書那邊多瞅幾眼。那女子跟在姚尚書身後,正與人含笑見禮。
阿姊即便不著盛裝,也比她好看呢……阿四心想。
宜春亭下的園中熱鬧非凡,各式花卉爭相鬥豔,將整個山坡裝點得如仙境一般。綠柳奇樹,流水蜿蜒,貴族穿行其間,品評談笑。
姚嫣跟在母親身邊,虛扶著她的手臂,緩步行走。不時有人過來,向走在前面的姚徵見禮,看到姚嫣,皆面露驚歎之色,無不稱讚姚徵有個出眾的女兒。
姚徵與鄭氏自然歡喜,卻思及姚嫣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讓她到花園的另一側與仕女們相聚。
“今日光景難得,阿嫣想與母親散步呢。”姚嫣笑道,甜美的語聲中略帶嬌嗔。
鄭氏舒心地笑,撫撫她的手,看看姚徵。
姚徵暗歎一口氣,亦不再提。
沒走多久,忽然,一陣樂聲飄揚傳來,園中的人聲忽而熱烈。他們望去,只見花園的一頭,龍蓋華旗幢幢飛揚,成列的宮人奉香持扇,款款走來。
待他們近前,姚嫣一眼望見了華蓋下的皇帝。
只見他相當年輕,頭戴玉冠,身著方心曲領燕服,踱步間,衣袂揚揚,竟是一派飄然絕世之姿。
姚嫣有些愣怔。
“還不快跪下!”姚徵低斥的聲音忽然傳來。
姚嫣回神,這才發覺園中之人已跪下一片,忙伏身。
園中一片頌吉之聲。皇帝似興致不錯,面帶微笑,教眾人免禮起身,帶著身後的廣陵長公主一路上了宜春亭。
宜春亭修建在一處五六丈高的巨石之上,以奇巧聞名。它的底下並無土基,完全靠楔入山體的木料和下面的巨石穩固,亭內雕飾繁複,亭簷修長上翹,遠遠望去,如一隻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