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皇兄給楚彧賜婚了,賜婚的聖旨已經送去欽南王府了,也詔令了天下,這世子妃人選是,”鳳朝九審視對面神色已微微有變的女子,“國舅府,蘇暮詞。”
蕭景姒手裡的棋子掉了。
鳳朝九笑,果然,扯上楚彧,蕭景姒這萬年平靜的模樣也該鬆動鬆動了。
蕭景姒起身:“多謝十六爺相告。”又對沈銀桑道,“銀桑,改日再與你對弈。”
留了話,她便出了香榭院,腳下也些微有些急。
再如何淡漠的女子,遇上心上的人,便也會方寸大亂,沈銀桑輕嘆:“她與楚世子如何是好?”
鳳朝九端起沈銀桑的杯子,喝了一口。
她赧然,鳳朝九笑得春風得意:“不必替蕭景姒操心,整個大涼有誰算計得過她,更何況還有楚彧,他可不是好惹的,那蘇暮詞想要嫁進楚家,也是自討苦吃。”他坐到沈銀桑對面,“別說他們,和我下一盤。”
沈銀桑想起方才蕭景姒的話:“你師承無崖子,銀桑技不如人,怎是王爺的對手。”
鳳朝九笑著瞧她:“你當真以為本王是要同你下棋?”
是的,沈銀桑當真這麼以為,她一向便容易相信別人。
隔著棋盤,鳳朝九前傾,託著她的下巴,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如此玩世不恭的舉動,口吻卻沒有半點玩味:“我就是想和你多待片刻,以前是,現在也是,先前輸了你,也不是讓你,是你便坐在我對面,我哪裡有心思下棋。”
沈銀桑的臉滾燙,扭開頭,不敢看他灼灼目光,卻到底是沒有推開他的手。
“銀桑。”
他嗓音低低沉沉,帶著情人痴纏的繾綣。
她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嗯。”
鳳朝九走過去,握著她的手,親了親她衣袖下當日剜守宮砂留下的疤痕:“世俗流言我會擋在你前面,你別怕,也不要逃。”
良久,她點頭。
鳳朝九將她攬入懷裡,溫柔地親吻。
蕭景姒沒有回星月殿,而是直接去了永延殿,殿外,嚴兵看守,道不得入內。
方公公也是很為難:“國師大人,陛下身體欠安,不便覲見。”
蕭景姒抬眸,冷眼看去:“如果我非要進去呢?”
方公公無奈,只得招招手,幾百個禁衛軍便圍住了殿門。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蕭景姒冷冷上前一步,喝道,“讓開。”
禁衛軍下意識便後退一步,分明是手無寸鐵的女子,赤手空拳的一人來闖,卻叫人心下生畏,國師蕭景姒的威名,在嶸靖戰亂時,早便傳來了大涼。
方公公奉了聖命,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陛下嚴令,還請國師大人不要為難我等,且,”方公公病急亂投醫,“且這殿前大打出手可是重罪,望國師大人三思而行。”
重罪?國師大人犯的重罪還少嗎?
她懶得再多言:“那就動手吧。”
“國師大人。”
女子的聲音傳來,驚了這劍拔弩張。
蕭景姒回眸,眼覆冰寒:“你要攔我?”
蘇暮詞從百步石階上緩緩走來,搖頭道:“暮詞自是不會干涉國師大人,只是有一言告知國師大人。”
蕭景姒惜字如金:“說。”
她不緩不慢:“國師大人輔助聖上日理萬機,有一事興許不知曉,昨夜裡琉璃宮的太妃娘娘病重,召暮詞為其醫治,太妃娘娘為表些意,相贈了暮詞一株藥材,當日治常山世子心疾的藥方是暮詞親手送上,國師大人應該知道,這陳太妃相贈的藥材有何用。”
琉璃宮的陳太妃是先帝的最後一位妃子,當年還是太子的順帝奪位,便是這位年輕的太妃娘娘助一臂之力,故此,順帝將太妃奉養在宮中,對其極其尊重,年關時趿褡上貢的藥材裡,其中有一味極為珍貴稀缺的紫茸,便是送去了琉璃宮。
蕭景姒已得了烏靈子和龍藤花,這紫茸,她也斷斷不可能便如此罷手。
蘇暮詞啊,這是以藥相挾。
蕭景姒篤定:“你想要嫁入欽南王府?”
蘇暮詞毫不掩飾:“是。”
“我若不同意呢?”
她說:“若不能兩全其美,那便魚死網破。”
蕭景姒冷笑,清澈見底的眸,墨色微涼:“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轉身,走下了石階,她終究還是沒有踏進永延殿的門檻,不是不能,是不敢大意,事關楚彧,她需如履薄冰,需步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