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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走路時腰桿挺得筆直,他的衣裳是剛換上的,而且漿洗得很挺,他的腰帶上繫著一柄烏鞘長劍,黃銅吞口的劍柄和劍鍔都擦得閃閃發光。

為了讓別人對他有個良好的印象,他的確花了很多功夫。

遺撼的是這一切都巳掩不住他的落拓憔悴和疲倦了,只不過他自己希望別人看不出來而已。

“可惜現在我還不能陪你喝酒,我要先吃幾碗面。”他大步走到麵攤前,“我要三碗麵,三大碗。”

麵攤的老闆瞪大眼睛看著他,就好像恨不得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麼看不出這裡有個人不是來吃麵的,問他為什麼這點眼光都沒有。

佩劍的中年人也在瞪著他,忽然冷笑:“你為什麼不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認為我焦林已經老了,已經吃不得你們這碗麵了?”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嘶啞,“這碗麵我吃不吃都無妨,可是我一定要讓你看看我還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已拔劍。

他拔劍的方法完全正確而標準,但是他的手已經不太穩。

麵攤的老闆手裡一雙竹筷忽然刺出,以雙龍套珠之勢去戳他的雙眼。

他的劍還未到對方的心口前,對方的竹筷已到了他的眉睫問。

他只有退。

只退了一步,竹筷忽然下擊,敲在他腕骨上,“當”的一聲響,長劍落地。

長劍落地時,焦林這個人也好像忽然自高樓落下,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一切他一心想掩飾住的弱點忽然間就全都暴露了出來,他的衰老,他的落拓,他那雙已無法控制穩定的手,甚至連他衣領和袖口上被磨破了的地方都在這一瞬間讓人看得很明顯。

可是已經沒有人願意再看他一眼。

他慢慢的彎下腰,慢慢的拾起被擊落在地上的劍,一步步向後退,眼睛卻一直盯著麵攤老闆的竹筷。

他的手在抖,眼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好像知道自己每退一步就距離死亡更近了─步。

喝酒的那個人忽然站起來,先拿出塊碎銀子擺在桌上,再撐起油紙傘,走過去扶住他。

“我看得出你一定是酒癮犯了。”他微笑著道:“這兒的豆腐乾雖然滷得不錯,酒卻太酸,我們換個地方喝酒去”。

古風的高屐踏著泥濘,嶄新的油紙傘擋住細雨,一手扶著一個人,漸漸走出了這條陋巷。

獨臂人看著他們,獨眼中已露出殺機,青衣人霍然站起,鏽劍門下的年輕人已握住他的紉,麵攤老闆也已經準備飛身而起。“不能動。”

老闆娘忽然一拍桌子:“你們誰都不能動,誰動誰就死。”

麵攤的老闆臉色變了。

“這次我不能聽你的,我們不能留下焦林的活口,”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件事購關係太大,焦林多少已經知道一點,就算幹他那一行的人都很穩,我們也不能冒險。”

“就因為我們不能冒險,所以絕不能動。”老扳娘說,“只要一動,我們這件事就必敗無疑。”

“難道你怕焦林,難道你看不出他已經完了?”

“我怕的不是焦林,”老闆娘說,“十個焦林也比不上那人一根手指頭。”“哪個人?”老闆問,“難道你怕的是那個打扮得像花花公子一樣的酒鬼?”

“一點也不錯,我怕的就是他。”老闆娘說,“我本來也想做了他的,幸好我忽然認出他是誰了,否則我們現在恐怕已經完了。”

獨臂人忽然冷笑:“你有沒有認出我是誰?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是誰?”

老闆娘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也知道你自從在巴山敗過一次後,四年來連戰七大劍派中十三高手,連戰皆捷,上個月你居然在一招間就將點蒼卓飛刺殺於劍下。”

獨臂人冷笑道:“我在一招間殺的人並不是只有卓飛一個。”

一招奪命,這是何等凌厲惡毒的劍法。

“可是你在一招間絕對殺不了那個人的,”老闆娘說,“天下絕沒有任何人能在一招間殺了他,也沒有任何人能在一百一千一萬招間殺了他。”

她輕輕的告訴這些人:“因為我記得他這一生中好像從未敗過。”

獨臀人悚然動容“他究竟是誰?”

老闆娘終於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她說出的這個名字就好像某種咒語一樣,帶著種不可思儀的魔法,使得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每個人都閉上嘴。

她說出的這個名字就是“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