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一面寬慰一面在她背上輕拍。
她緩了半天才哭出來,斷斷續續說:“二哥哥,你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們是……一個媽生的呀!”
皇帝沒轍,不住賠罪:“是哥哥做錯了,你別傷心,有什麼話,等你好些了再說。內閣奏議,是他們的本分,準不準在朕。咱們嫡親的兄妹,你心裡的想頭大可以和哥哥說,何必把自己急得這樣!”轉頭叫崇茂,“快傳太醫來,給殿下診脈。”
婉婉扣住了他的手,“不要再打壓南苑了,哥哥聽我一句勸吧。”
“好好好。”皇帝一迭聲說,“都依著你。”
“再求哥哥,放我回南苑,讓我和丈夫在一起。”她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此,灼灼看著他說,“我想良時,再見不到他,我恐怕要活不下去了。”
皇帝的視線定格在她臉上,彷彿從來不認識她一樣,看了一遍又一遍,試圖從那雙明亮的眼眸裡勘破什麼。婉婉見他猶豫以為有望,重新振作起來。可是半晌他別開臉,不耐煩地叫了聲崇茂,“太醫怎麼還不來!”
☆、第61章 酸風射眼
婉婉閉上了眼睛,已經沒有任何指望。她知道,這輩子也許再也回不了南苑了。就算良時放棄爵位,他仍舊是朝廷心頭的一根刺,扎得太深,只要他還活著,便永無寧日。
既然容不得他,為什麼要讓她攪進渾水裡來呢。大哥哥一再不讓她沾染,二哥哥卻把她送進了洞房。可能她的作用就只是懷上他的孩子,然後作為鉗制他的工具,可是二哥哥有沒有想過,萬一他放下了,不在乎了,這麼做除了給他興兵的理由,還有其他嗎?
內閣的官員,是一幫酒囊飯袋,酸儒治天下,天下安得太平!她很小的時候,曾經在爹爹的大宴上聽見他們背後嘲諷,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宇文氏當初在祁連山下燒殺,幾度欲進犯中原,太/祖皇帝那時如果當機立斷,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多好。結果給他們封藩,把他們安置在江南,誰也沒想到江南兩百年後會變得那麼富庶。早知道應當把他們貶到漠北去,讓他們茹毛飲血,活成牲口……
這是她唯一一次有求皇帝,鎩羽而歸,絕不會再提第二次。他讓她留在西海子安養,她如何繼續面對這張臉?太醫給她診了脈,說殿下不過怒火攻心,情緒平緩些就好了。她掙扎著站起來,既然沒有大礙就回去吧,這個地方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出大宮門,太陽明晃晃的,雖熱力不足,依舊照得人眼花。她很不適,整個身體幾乎全壓在銅環身上,銅環畢竟是女人,半抱著她,連臺階都不好下。
金石在輦車前看著,猶豫了下,還是放下馬韁迎了過去。
她很虛弱的樣子,臉上覆著一層薄汗,似乎邁不動步子了。他伸手來接,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她遲鈍地看他一眼,嘴唇翕動,沒能發出聲音。
到這個時候大概還惦記著男女有別吧,她是尊貴的公主,一個臭千戶,怎麼配近她的身。他沒理會,穩穩把她送進車裡,轉身命校尉先行回府傳話,把府裡待命的醫正和醫女都召集起來,以便為殿下會診。
輦車動起來,他坐在馬上回頭望,車門裡靜悄悄,公主很多時候都是無聲無息的。
細想想,確實覺得她可憐。懷著身孕的女人,本該花兒一樣地活著,她卻天天憂思,日日牽掛。沒有丈夫在身邊擋風遮雨,她要一個人面對變故,她曾經是孝宗皇帝的心頭肉,現在過成了這樣,不知黃泉下的孝宗作何感想。
婉婉蜷在錦墊上,一陣陣覺得冷將上來,從小腿肚開始,蔓延到腿根,蔓延到腰腹。她隱隱覺得不大好,緊攥著兩手,手心裡滿是汗,指縫都濡溼了。她想叫人,不知道該叫誰,心裡淒涼又慌張,只盼快點到家,她好像要堅持不住了。
輦車終於停下來,她動不了,下不了車。車門開啟時,涼風撲面而來,她打了個寒噤。銅環驚惶叫她,她伏在墊子上,連喘息都帶著顫抖。金石又把她抱出來,平託著,儘量讓她伸展腰身。她輕輕囁嚅了句“肚子疼”,他聽在耳裡,心悸不已。
二門內亂作一團,臥房裡腳步聲匆促,她躺在床上,感覺身體是騰空的,彷彿魂魄隨時會離開軀殼。醫正給她診脈,診完過後到外間開方子,李嬤嬤問他情況怎麼樣,醫正低聲說話,不知說了些什麼,她的奶媽子嗚咽起來,“我可憐的……”
她很害怕,想抱一抱肚子,可惜抬不起手。落地罩外人來人往,她靜靜臥在那裡,藥吊子咕咚咕咚作響,房間裡很快瀰漫起了中藥的香味。
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保住,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