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們給你打一盆熱水來吧,”元霜轉頭對蕭子墨道:“也舒緩一下這幾日交戰以來的疲憊。”
蕭子墨伸出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嗯。”
沐浴過後,蕭子墨因疲乏而早早睡去,兩人並未過多交談。元霜輕輕為他蓋好被子,直到聽見他睡眠中的呼吸聲淺淺傳來,才熄了燈,和衣躺下。此時天已微亮,元霜側過身能夠依稀看見蕭子墨熟睡中的容顏,卻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這一覺他也是睡不久的,從他來到軍營到現在,他就未曾見過他缺席過任何一次早操。這個男人,對自己真是夠狠……
果然,清晨起床號角一響,蕭子墨立刻從熟睡中醒來,清冷的鳳眸中隱有血絲,卻依舊起床穿衣出去跟操。兵不可一日不練,他雖免除了剛從戰場下來計程車兵操課,給了他們修整的時間,其餘人卻依舊不能懈怠。
“蠻夷首戰失利,定不會善罷甘休。”帳內,元霜放下手中香氣四溢的茶,微微嘆息道:“我方首戰暫居上風,是優勢,卻也是隱患。”
“現在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只有如此。”蕭子墨神色冷峻,“天裕關一戰,敵我雙方兵力損失相當,但此次蠻夷派兵以赫巴軍為主,只有一部分鄂戎軍。可以說,這一戰蠻夷雖敗,卻是以赫巴軍隊的慘重犧牲為代價,從而儲存了鄂戎軍隊的大部分實力。如果此時鄂戎主力軍隊不待我軍恢復便突發襲擊,我們未必會有勝算。”
“對我軍而言,這既是潛在的威脅,卻也是機遇。”元霜突然勾起唇角,“只怕事情未必如鄂戎所料。至少現在,已經有了他們預料之外的變數。”
蕭子墨輕抿薄唇,突然目光一亮,“難道你是指……?”
元霜點頭,“正是。”說罷,沉默了片刻,忽而又道:“包括他們此次帶走雪蓮他們,本意是想對你造成制約和威脅,但他們應該不會想到,他們這樣做,反而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蕭子墨俊眉輕皺,“我一直不願走到這一步,也最不希望事情朝著這一方向發展……雖然是有利於我方,可是……”
“我知道,你不願雪蓮捲入紛爭。”元霜輕嘆,“可是子墨,若非如此,這場戰爭,我軍究竟能有幾分勝算,你心中再清楚不過。而且……”說到此處,元霜又頓了頓,稍顯猶豫道:“而且,這也是雪蓮的命運。”
“慕冰知曉此事,他現在與雪蓮一同被困在鄂戎,原本說來,慕冰出於對雪蓮的保護極有可能將此事隱瞞下來,但是偏偏……”
“但是偏偏這一次,綺煙姑娘也落入了他們手中。”元霜接著蕭子墨的話繼續說道:“所以,若是鄂戎那邊很不幸將刺激找在了綺煙姑娘身上,恐怕慕冰就沒有那麼理智了。”
蕭子墨垂下眼簾,“若是真到了那一天,雪蓮會怎樣選擇?那些東西,不該由她承擔……”
元霜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她。至少,你要相信,她對你的心……”
蕭子墨鳳眸微眯,神色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他送別她的那一天,在雲水茶莊,她叫他伸出手,在他掌心中寫下的那個字。那令他心癢的觸感彷彿依舊停留在掌心的每一個紋路中,從來未曾流失。
千里之外,鄂戎王城。
深夜時分宮燈璀璨,守夜的燈火將黑夜劃開,斑駁的倒影落在靜水流深的河面上,昏暗與明亮的色澤相交輝映。美則美矣,只可惜,今夜月色無光,星輝黯淡,縱使宮城內燈火闌珊,卻始終風情難覓。
對於被抓入皇宮的人質來說,便更是如此。
自從上次會面過一次之後,三人便分別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而且距離都相距很遠,很顯然,鄂戎的人不希望他們三人平時有見面交流的機會。這些天來他們雖被當作貴客般錦衣玉食地招待著,卻絲毫沒有任何人身自由,所以與其說是“客人”,不過也只是待遇較好的人質罷了。
房間內,慕冰眉眼冷俊,正在悉心地擦拭著他的劍。
“咚,咚,咚——”
這時,房間外突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這聲音很輕,像是生怕會驚擾到房間中的客人一般,顯得小心翼翼。
慕冰神色無變,狹長的黑眸中沒有絲毫情緒,甚至未曾抬眼,只冷冷問道:“誰?”
“咚,咚,咚——”
門外的人卻沒有回答,而是繼續一下一下敲著門。
慕冰眉頭輕皺,卻仍舊未予理會,只是用更加冰冷的聲音重複了一句:“誰?”
門外的人依然沒有回答。
慕冰手中劍已然泛起清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