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靖國公府出來後,洪紹磊片刻不歇的去了謝家。
除了謝家是他嫡親的親家外,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件為難之事想跟姐夫、外甥女商量。
於謝家而言,洪紹磊不是外人,門房見了他,趕忙恭敬的行禮,並命人火速去府裡通傳。
不多會兒,謝向安便親自迎了出來,“阿安給舅舅請安。舅舅一路辛苦了。這次的差事辦得可還順利?”
謝向安親自接過洪紹磊手裡的馬鞭,尚未徹底褪去嬰兒肥的臉龐上滿是歡喜的笑容。
洪紹磊摸了摸小外甥的頭,頗帶幾分感慨的說道:“兩年不見,你小子又長高了呢。瞧瞧這模樣,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提到早逝的妹妹。洪紹磊眼中閃過一抹哀傷,唯一的妹妹早早去了,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謝向安的笑容也凝滯了下,旋即又扯開笑容,“真的?我長得很像母親?”
出生那日便失去了母親,謝向安對大洪氏沒有任何印象,長大後看了兄姐繪製的母親畫像時。雖然很是激動、親切,但總有種莫名的陌生感。
畢竟,兄姐的畫技再高超,畫中的女子再活靈活現,那也只是個沒有生命力的畫像。
謝向安對於母親的概念一直都是很模糊,甚至。在他的潛意識裡,當他幻想母親的形象時,忍不住會浮現出姐姐的身影。
不過,這會兒聽到舅舅說自己長得像母親,他還是很高興的。
洪紹磊點點頭。帶著一絲回憶的說道:“你們兄妹三個,長得最像你母親的便是你。你母親雖是個女子,卻頗有幾分英氣……”
洪紹磊和外甥一起往謝家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想當年的大洪氏。
走到外書房的時候,洪紹磊已經描繪出了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女中豪傑,引得謝向安嚮往不已,“舅舅,我、我娘這般厲害?竟還會武功?”跟哥哥姐姐描述的母親很不相同呢。
洪紹磊笑道:“那是自然,我們洪家以武傳家,不光是你母親,就是你外祖母年輕的時候也使得一把好大刀呢。”
謝向安長大了嘴,圓滾滾的大眼裡寫滿不置信,“外祖母?會用大刀?”
小少年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慈愛、溫婉的中年美婦,溫和柔軟的手中握著一把大刀片子揮舞的場景,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只覺得太挑戰他的認知了。
見到謝向安如此模樣,洪紹磊的心情大好,方才因想起妹妹的一絲傷感頓時消弭無蹤,哈哈大笑著進了書房。
書房裡,接到訊息的謝嘉樹匆匆趕來,親熱的與洪紹磊見禮,又關切的問候岳父和岳母的身體情況。
“多謝姐夫惦念,父親和母親的身體都極好,若非這次有意讓我歷練,父親還想親自領督運漕糧進京呢。”
洪紹磊笑著坐在謝嘉樹對面,簡單說了說家裡的情況,然後便直奔主題:“小弟今日來,一是看望姐夫和幾個外甥,二來也是有事相商。”
“哦?什麼事?可是為了海運的事兒?”謝嘉樹住在京城,訊息也靈通一些。
隨著聖人遷都,一批批的人被遷入新京城,南糧北調的事成為朝中熱議的話題之一。而如何運送漕糧進京,也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問題。
對此,前朝便有現成的例子,即漕運加海運,水陸相結合的運輸方式。
只是這樣的方式有利有弊,好處是不必過分依賴大運河,也不必每隔幾年就通河、除淤,可以更加快捷的運送。
但壞處便是海運多有險阻,且一旦重開海路,便要增設相關的衙門和兵丁,這對於百廢待興的新朝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
而對於漕幫來說,卻只剩下壞處了。
因為海運開啟,勢必影響內陸水運,漕幫便是靠著內陸水運過日子,如果漕運減少了。那麼漕幫的利益將會成倍的折損。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最讓洪問天揪心的是,他害怕海運一開,海運的好處便會漸漸被人熟知——在海上運輸。除了風浪之類的天然風險外,幾乎沒有其它的問題。更不用朝廷每隔幾年就花大價錢疏通。
時間久了,海運將會興盛,彼漲此消,漕運的生存空間便會縮小。
沒準兒有一天,繁榮了幾百年的漕運將會淪為海運的陪襯,就此衰落下去呢。
洪家父子比任何人都要關注朝廷關於海運事宜的商討結果。此次進京,更是為了徹底解決此事。
哪怕不能在市舶司裡塞個自己人,好歹也要在海運的份額中搶佔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