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著一個大紅繡金線迎枕上,狀似隨意的說道。
陸家是世襲罔替的國公府,開國近百年,陸家也興盛了百年,再尊貴不過的人家。
在尋常人家眼中,定國公府是個高山仰止的存在。
內裡呢,卻與‘傳說當中’的截然不同——
國公爺陸延德上有兄來、下有弟,又非嫡出,卻能承襲爵位;
國公夫人明明是翰林家的小姐、朝廷欽封的一品誥命,卻行事詭異。性格乖張;
還有老夫人,‘傳說中’陸家最尊貴、最規矩、最慈善的老人家,卻是個嫡庶不分、偏心自私的老糊塗;
更不用說世子陸元了。簡直就是個長不大、不懂事的小p孩兒,偏還沒有自知之明。整日仗著老夫人的寵愛任意妄為,惹了禍就往老夫人身後躲,一點兒男子的擔當都沒有;
還有……
總之,整個陸家就沒有幾個正常的人。
任何一個滿懷著對‘高門望族’無限憧憬嫁進來的新婦,親眼瞧了這麼多毀三觀的事實後,都會心生疑惑吧。
偏謝向晚什麼都沒說,更沒有任何驚訝的模樣,彷彿陸家的種種奇異。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一般。
謝向晚挑了挑眉,笑道:“二爺,想讓我詢問什麼?”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哪個大宅門裡沒有寫個汙糟事兒?
再者,謝向晚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陸離,早在幾年前揚州初遇時,她便命人去打探陸離的底細。
要知道,陸離對蠢萌的謝向安很感興趣,不顧年齡的差距,整日跟謝向安湊在一玩兒。
謝向晚把謝向安當兒子一樣養著。又豈會輕易讓個不知根底的人圍在謝向安身邊?
不過那時的調查,只限於陸離的身份,以及定國公府的大致情況。更為*的事兒,謝向晚並沒有涉及。
但謝向晚接受了陸離的提親後,便開始命人詳細調查陸家:歷代定國公是誰,所娶夫人出自誰家,來往密切的姻親故舊有哪些,以及近三十年來陸家發生了怎樣的重大事情……
謝向晚的密探效率頗高,她臨上花轎前,拿到了一份非常詳盡的報告。
提前打了預防針,謝向晚親眼看到陸家亂象的時候。自然也就沒什麼疑問了。
更有甚者,她還根據調查來的資訊。大約推測出了陸家會如此腐朽混亂的原因。
陸離對上謝向晚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忽的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下,道:“是了,我怎麼忘了,我的娘子可是姓謝閨名向晚的女子呢。”在京城這個地頭上,除了皇城大內,基本上沒有謝向晚查不到的秘聞。
謝家的種種,連秘聞都算不上,稍微有些年紀的人都有所耳聞。
長長嘆了口氣,陸離道:“其實,我祖父活著的時候,陸家不是這個樣子。”
謝向晚點頭,頗為贊同的說道:“老國公爺卻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出身一等勳爵人家,手握重兵,卻能躲過多疑皇室的幾次清算,安安穩穩的活到了壽終正寢。
“只可惜,如此厲害的人物,卻沒有什麼老婆運。”謝向晚想到那個假模假樣的老夫人,不禁輕嗤出聲。
陸離愣了下,緩緩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看著巧笑倩兮的妻子。
他沒想到謝向晚竟這般直爽,或者說‘大膽’,竟敢在婆家當著丈夫的面嘲諷家中長輩。
不過……“哈哈,娘子果然犀利,言辭更是一針見血。”
陸離用力捶著紫檀捲雲紋炕桌,力道很大,震得桌上的茶盞叮噹作響,“沒錯,陸家亂就亂在了那人身上。”
陸離到底顧念著老夫人是他的祖母,沒有說得太刻薄,只用‘那人’代替。
其實,齊氏老夫人也是個苦逼的主兒,侯府千金嫁入國公府,原是個門當戶對的絕好姻緣。
但她卻沒有兒女運,過門三四年無所出,老國公明白事理,又體貼妻子,倒沒有太過逼勒,可老國公的父母卻等不得,尤其是老太夫人,更是心心念唸的想抱孫子。
婆媳本就是天敵,尤其是看到兒子迴護兒媳,絕大多數的婆婆都看不過眼。
老太夫人直接以‘子嗣’為由,將身邊的大丫鬟賜給老國公做通房,並當著齊老夫人的面兒說,倘或這丫鬟有了身孕,不拘男女,都升她做姨娘。
為此,齊老夫人不止暗地裡流了多少眼淚,又不知在心中詛咒了老太夫人和那通房丫環多少回,更是無數次的在佛前祈願,祈求婆母早日歸西、通房惡疾而死。
只天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