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成就一位帝王,整整兩代人……兩代人啊!多少淚水,多少不甘?’偏過頭用力夾夾眼皮,迴轉時,竇嬰雙目中的水光已不復見。
接下去,太子太傅沒有再說話,只用飽含沉甸甸期許的眼神靜靜凝注著大漢的皇太子。
那是無聲的質詢——如果隔一層的表兄弟表姐妹都能為之犧牲,收穫最大利益和尊榮的親手足又憑什麼置身事外?
皇太子劉榮無言以對;
半晌,才一握拳,吶吶地許諾:“孤將上稟阿母,力誡女弟。”
舉袖,悄悄試一試額角……
劉榮估算估算說服母親和妹妹的難度,感覺不容樂觀。
魏其侯竇嬰堅定地堅決地看著劉榮,在心底裡背書:‘殿下!這次,不管你說還是不說,勸服勸……不服……'
‘內史公主沒有選擇,只能、也必須嫁給——當、朝、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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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一場夏雨,為京畿地區減去幾分暑熱的同時,也澆透了官道的路基。
大路變得泥濘。
通往京都長安的大道從來繁忙,此時更趨向忙‘亂’。
行人和騎馬的比較好辦,留點神可以避開水窪和泥塘,馬車——尤其是載重馬車——就做不到那麼靈活了。
這不,離中午還早,就有好幾輛馬車相繼被陷;其中就包括平陽侯入京車隊的兩輛行禮車。
馬車陷進去容易,想拖出來可是難上加難。
從平陽邑跟來的家奴僕役在家臣執事的統領下找工具的找工具,安排人手的安排人手,象一群訓練有素的勤勞螞蟻。
太子曹時觀察觀察進度,轉身請父親平陽侯曹奇下車——看情況一時半會兒難完工,不如下車走走,就是休息也更舒適些。於是,曹氏父子挑了個視野好的路邊高地,設上筵席坐具,坐等侍從們弄飲料熱食上來。
陷入麻煩的車輛如河流中的礁石,官道上的交通有些惡化。
兩匹平庸壯實的役馬拖著樸拙的拉貨馬車,時走時停,蜿蜒而至。
一名滿臉和氣可親的矮胖男人撩開樸素的葛布車簾看看,一邊叫前面的車伕更小心駕駛,一邊囑咐後面押車的夥計提防貨物被顛簸下去。
不等運貨車順利過關,側後方又來了輛廂式馬車。
新來馬車的主人長了張驢臉,顯然和矮胖男人認識,喊慢車子後扒窗上朝李家商鋪的胖掌櫃哇啦哇啦打招呼。矮胖子聽見了,樂呵呵地回應。
就在兩車主人把臂言歡的瞬間,廂式車的後門突然被撞開了!
很響的‘嗵’!
一條人影自車板直落地面,就地滾了幾滾,蹣跚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往廂式車來的方向回奔。苗條的背影長髮低垂,髮髻歪斜,衣服上還拖著斷裂掉的兩截綁繩,是個非常非常年輕的女人。
矮胖掌櫃從眼角余光中發覺不對,連忙提醒老友。
驢臉男人一聲怪叫,咆哮著躍下馬車,大跨步追上去。
女人動作不慢,但被捆久了,腿腳有些麻痺,哪裡跑得過身強力壯的男人?
梅花鹿沒逃多遠,就被大灰狼逮住。
驢臉男人把人繩捆索綁停當,揚手就是兩記大耳光;出手之重,面頰當時就腫高了。
旁觀的眾人見了,都有不忍之色——那女子年紀輕不說,姿容還十分端麗,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慣的。
男人罵罵咧咧,揪住女人的頭髮就往馬車方向拖。
年輕女人哭著喊著,連聲哀告,直說些‘一定是搞錯了’‘生了兒子,不會被拋棄’的話。
驢臉大不耐煩,喝斥兩聲見沒用,直接從懷裡掏出塊滿是汗漬的髒兮兮布頭,渾淪地塞進女人嘴裡……
將人象扔包袱一樣扔進車廂,驢臉車主衝老朋友抱歉地彎彎腰:“呵呵,高門娶婦,遠遣婢妾……”
矮胖男人和和氣氣,笑呵呵點頭。
四周聽到的人,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高門嫁貴女,為了女兒的幸福,往往會要求親家先清理家‘宅’;而某些尊重女家的人,甚至不用對方打招呼,會主動做這種事情。
‘不過,這些婢妾就可憐咯!’人們在暗暗感慨之後,心安理得地旁觀驢臉男駕著馬車離開。
女人悶悶的悲啼和嗚咽,隨著車輪的‘吱嘎’‘嘎吱’聲越來越遠……
仔細檢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