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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婢看好火候,隨家人往堂下走去。

門外,兩輛馬車穩穩停著,大司馬顧銑正在車前,旁邊立著一人,卻是顧昀。

“大司馬親臨寒舍,馥之有失遠迎。”馥之上前,向顧銑深深一禮。

顧昀站在顧銑身旁,靜靜地看著馥之不語。

“女君。”顧銑還禮,目光掃過馥之的臉頰,只見雙眸下隱現著淡淡的烏青。心中不禁感嘆姚虔家中單薄,如今他臥病,馥之一個十七少女,竟親自要操持內外。

“不知博士病情如何?”顧銑問。

馥之神色稍黯,沒有詳述,只答道:“叔父已醒來。”

顧銑看她神色,心中亦漸漸沉下。他望望宅中,對馥之道:“煩女君帶路。”

馥之頷首,請二人入內。

宅院並不算大,走過前堂,很快便到了中庭。

“請。”馥之走到姚虔寢室前,向顧銑道。

顧銑頷首,隨她入內。

室中光照比外面稍暗,淡淡的藥氣充溢鼻間。幔帳高高地挽起,只見榻上,一人身披薄氅靠著軟褥,面前的矮几上,一卷書冊長長攤開。

“孟賢?”姚虔看到榻邊顧銑,怔了怔,唇邊隨即漾起微笑:“如何來了?”

他的聲音緩緩,中氣疲弱。

“少敬。”顧銑快步走到榻邊,將姚虔仔細端詳,只見他的面容更加清癯,血色寡淡。

“君侯亦至。”姚虔看到顧昀,微笑道。

顧昀一禮:“姚博士。”

“這般狀況,怎還閱卷?”顧銑目光落在那書卷上,皺起眉頭。

姚虔笑了笑,搖頭:“無礙,馥之只許我看半個時辰,稍後可要被她收走。”停了停,他卻看向顧銑:“孟賢亦然,即便臥病也要日日拭劍。”

顧銑怔了怔,唇邊露出苦笑。

馥之看著他們說話,沒有言語。

姚虔是個執拗的人,行事總帶著孩童般的任性。馥之原本不許他看書,將書冊都收了起來,姚虔竟要親自下榻去找,說翻翻才能入睡,馥之亦是無法。

她看向一旁,顧昀立在顧銑身側,目光靜靜投來。

兩人相視,馥之望著他,唇角微微地彎了彎。

未幾,侍婢從外面進來,對馥之說湯藥已沸了,請她去看看。

馥之答應,向姚虔和顧銑分別一禮,便要出去。

“甫辰也去吧。”顧銑忽而對顧昀道。

顧昀與馥之聞言,皆是一怔。

只見顧銑轉向姚虔,和顏悅色:“上回女君說我家中煎藥之法有差,現下正好可教導一二。”

馥之看到顧銑唇邊的淺笑,又看看姚虔,頰邊倏而隱隱發熱。

“如此。”姚虔將目光看向顧昀,片刻,微笑頷首。

“昀暫告退。”顧昀向二人一揖,轉身隨馥之出去。

窸窣的腳步聲消失在帷帳之外,侍婢過來,為姚虔的水盞加上水。

姚虔微微抬手,侍婢行禮退下,室中只剩下他與顧銑二人。

“孟賢何意?”姚虔靠在軟褥上,淡淡地看著顧銑。

顧銑笑了笑,端起水盞,在姚虔面前的矮几上放下,緩聲道:“吾聞女君今年已十七,卻未定下人家?”

姚虔瞥他一眼,伸手端起水盞。

顧銑伸手替他扶穩,繼續道:“不知少敬有何打算?”

姚虔飲下一口水,看向他,表情無波,不答反問:“孟賢有何打算?”

顧銑莞爾,坦承道:“甫辰年將二一,亦未定新婦。少敬與我既為至交,不若再做個兒女親家,亦……”

他話未說完,姚虔突然猛咳起來。

顧銑吃一驚,忙上前給他拍背。

姚虔將他的手用力推開,待稍緩過來,沉沉地喘著氣,瞪向他:“那是她的兒子!”

“你與大司馬說了?”堂下,剛遣開家人,馥之便迫不及待地問顧昀。

顧昀怔了怔,明白過來,答道:“未曾。”

馥之臉上仍發熱,只將眼睛瞅著他。

顧昀看著她的表情,啼笑皆非:“我叔父讓我等獨處又不是頭一次。”

馥之想起上回在大司馬府看桂樹的事,這才相信,不禁鬆了口氣。心才安下,卻又隱隱吊起,總覺得大司馬是有意遣開他們:“大司馬可會與我叔父說些什麼?”

“勿憂。”顧昀笑笑,安慰道:“我叔父行事向來穩重,安心便是。”

馥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