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砂挑起眉梢,得意道:“我能進來,自然也能出去。”他微微一頓,眸光在落葵身上巡弋了一圈兒,得意洋洋的笑起來,全然沒有想過,在一個絞盡腦汁想要離開魔界之人面前說出這句話,會有甚麼後果:“我重金求了兩張跨界符籙,一張來的,一張走的。”
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來的恰逢其時啊。
落葵聽得眸光灼灼,緊緊盯住望月砂,就像餓極了的人瞧見了吃食,滿臉垂涎欲滴的模樣。
望月砂退了幾步,有些驚恐的搖頭道:“你,你,你別打我的主意啊,那符籙我是不會給你的,你想都不要想,你是幫我解開了繩子,可是我也用符籙帶你出來了,咱倆誰也不欠誰的了。”
聽得這話,落葵撲哧一笑,她頗有自知之明,這符籙是望月砂的保命之物,要是要不出來的,她從沒想過讓他拱手交出來,不過,她自有她的法子,她原本就不是甚麼心地純良之人,遂惡狠狠的嚥了口唾沫,起了打人搶劫之心。
望月砂從落葵的眸中瞧出了打劫二字,不禁抱緊了雙臂,驚恐之色更甚從前,直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不該嘴快炫耀:“你別過來,別過來啊,我不會給你的。”
落葵陰惻惻的笑了笑,猛然站起身來,拔下發間的簪子,露出那枚簪中刀鋒利的刀鋒,她當慣了搶東西里的行家裡手,手上很有準頭,既能搶了東西,又不會傷及人命,她偏著頭逼近了他:“你不給我,我就不會搶麼。”
望月砂嚇的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他沒料到這麼小姑娘會毫無臉面的說出打劫二字,他自認為,自己雖是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可絕打不過眼前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的,他嚇得臉色驟白,結結巴巴道:“別,別,繁姑娘,這,這跨界符籙在魔界,在魔界也不是甚麼難得,難得之物,我,我,咱們,咱們去霍桐鎮,對,對,去霍桐鎮,你,你買一張就是了。”
見威逼恐嚇達到了目的,落葵晃了晃刀尖兒,乾脆利落的一笑:“我沒銀子。”
望月砂狠狠一怔,知道不掏點甚麼出來,此事不能善了了,便咬著牙道:“我給你買,這總行了罷。”
落葵將髮簪收好,重新簪回髮髻,笑吟吟道:“好,那就多謝了。”
一個“謝”字,將望月砂氣了個絕倒,他咬著後槽牙,想要破口大罵,卻又怕受皮肉之苦,只惡狠狠的不住哀嚎:“你算是個甚麼姑娘啊,你就是個強盜,耍起流氓來比強盜還不要臉,我這是甚麼命啊,折了那麼多符籙救了你,還要被你搶銀子,我這可真是出門沒看黃曆啊,倒黴啊倒黴。”
這一聲聲的哀嚎謾罵哭訴唸叨,如風飄蕩,在落葵的耳畔打了個轉兒,她只嗤的一笑,甚麼也沒有命重要,自己早背上了小妖女的罵名,再多一個耍流氓也不算甚麼,耍流氓就耍流氓罷,只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耍起流氓來,還真是個地道稱職
的流氓。
商議定了此事,二人一前一後的往霍桐鎮趕去,望月砂不敢走在落葵前頭,唯恐她冷不丁在背心給他一刀,落葵不肯讓望月砂走在後頭,唯恐自己一個不留神,他再溜之大吉,二人只好並肩而行,中間卻隔開了一截子尷尬的距離。
這山並不十分高,一路上鶯啼婉轉,濃陰翠翠,金色的晨光葉間滑落,在芳草萋萋的山間洋洋灑灑,投下巨大而斑駁的流影,夏日裡烈日炎炎,可山裡卻有幾分秋涼之意,不遠處深紅色的佛桑花在風中起伏,如同火焰般層層跌宕,光豔朝日,婀娜多姿。
如此盛景實在是難得一見,可落葵二人,一個心懷鬼胎,時時想著打劫;一個惴惴不安,時時想著開溜,並沒有心思去看風景。兩個人只悶著頭一味向前,盼著早點趕到霍桐鎮,好甩開彼此這顆災星。
餓著肚子趕了一整日的路,走的兩條腿痠軟無力,走的人心力交瘁,只餘下了喘氣的力氣,哪還有心思去計較誰是打劫的那個,誰又是被打劫的那個,更沒力氣去維持彼此間尷尬的距離,走到最後,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手裡拿著不知從何處扯的樹枝當柺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只覺得那條路能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力竭。
黃昏時分,殘陽似血,肆意潑灑了整個天空。晚風吹散了流雲,澄碧的天像是轉瞬空落寂寞了下來。
走出了寂寞青山,又趕了一個多時辰的孤單黃土路,終於瞧見人來人往的景象,一掃這一整日的兩人同行。
遙遙的傳來聲聲喧鬧,叫賣聲不絕於耳,碎石路邊豎著塊經年巨石,石上“霍桐鎮”三個血紅大字溢滿了滄桑,萋萋野草堅韌的從巨石中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