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忽然有了一點印象。此人和葉向高一起都是萬曆十一年那榜殿試中的佼佼者,但他讓申時行印象深刻的是,時任主考官的沈一貫曾極力向自已推薦過這個人,而自已也看過他的文章,說實在話也算得不錯,但可惜的是他剛看過沈鯉送過來的葉向高的文章,這兩相一比較,就如同珠玉與瓦礫。
原來一切就是從此結的因果,申時行好象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下鬍子,不由自主的將眼光挪向太子,見對方不動神色,一隻擱在金交椅上扶手上的手白的近乎透明,纖長的手指正在有節奏的不停的一敲一擊,明明就是在安靜的坐著,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一雙清澈無翳的眼眸,但偶而一個抬起,露出的全是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自信眼神。
申時行一顆心砰砰急跳了幾下,連忙低下頭,再不敢多看一眼。
吳龍定了定神,知道自已下邊講得如何,將會決定自已下半生的命運,實在不敢有半點的馬虎,想了一想,便將自已知道的說了出來……他與葉向高祖居福建福清,也就是深受時下明人鄙視的閩人。與出身富室的吳龍相比,葉向高身世確實不怎麼好。他出生的那一年,就是倭寇淪陷福建的那一年,當時葉向高的母親身懷六甲,倭寇進城時,挺著大肚子想要跑出城已經晚了,又驚又急躲在了草堆裡,等倭寇過去後,葉向高也出生了。
能夠濟身太和殿上的眾臣,個個出身不凡,不是世家高門,就是官宦子弟,再不濟也是個書香門第,象葉向高這離奇之極的出生經歷,在這些人眼中簡直可經寫一出拍案驚奇了。儘管廁仔變成了草仔,稍微有些不太精彩,但還是讓一眾大臣們嘖嘖稱奇,概嘆不已。
“那葉大人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朱常洛淡淡一笑,手指輕磕不停,眼神掃視全場,有幾個正在訕然譏笑的眾臣身上好象落下一層冰霜,瞬間如入了冬的蟬蟲,一個個噤聲止息,死眉瞪眼。
到這個時候,吳龍那能看不出太子是什麼意思,眼神不無羨慕的瞪了葉向高一眼,“說起來葉大人的母親和家母是在逃難中認識的,當時據家母說她認識葉大人的時候,他已有一二歲,那時跟著母親東西逃奔,著實吃了不少的苦頭。”
“哦,那時候你不在你母親身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朱常洛追了一句。
沒想到太子問到自已身上,吳龍瞬間一呆,下意識回答道:“下官那時候,被父親搶先一步帶出城,這些話都是以後與家母重逢後才知道的。”
群臣中大多數人不禁面面相對會心一笑,這明顯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版本麼。
朱常洛好脾氣的笑了笑:“這麼說來,吳大人的母親也曾在倭寇的淪陷區呆過啊。”
這一句話大有深意,頓時群臣中傳出幾聲忍不住的嗤笑,吳龍臉瞬間有些發白,強行逼著自已定了定神,苦笑了下,接著說道:“家母歸家之後,曾對葉母極盡讚譽,當時逃難之時,很多人都丟棄了自已的孩子,因為在那個時候,孩子就是累贅,可是葉大人的母親只說了一句話。”
朱常洛臉色肅穆:“什麼話?”
“要死,就一起死。”
吳龍說完這句話後,太和殿裡陷入一陣難言的沉寂當中,每個人都似乎被這樣一句至簡至單的話震動了,於此同時,看向葉向高的眼神中,方才還浮現他們臉上那一絲由骨子裡往外散發的譏諷,終於在這一刻化成尊敬。
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裡,葉向高非常非常後不願意提起,但絲毫不妨礙他根植於記憶中、深入骨髓中那種不安與恐懼,以至於他以後聽到倭寇這二個字都有一種本能的厭惡!
他的母親一直到死也沒有對那段日子抱怨過一句,她在意的只是每天關心他吃飽了沒有,吃好了沒有,以至於他很多時候會覺得母親很煩,很囉嗦,卻不知在幾年後,再也感覺不到那雙粗糙的手帶來的溫暖……
葉向高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兩行淚順著指縫蜿蜒而下,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一定會顏面掃地,但是他還是忍不住。
李三才終天知道自已真是活該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今天自已所做所為是何等的愚蠢。感受到來自四周百官遞來的一致如一的白眼,他知道自已算是完了!本來想徹底毀掉葉向高的名聲,讓他聲名狼籍掃地灰溜溜的滾回福建,從此再沒有一分可能進入朝廷,成為自已的心腹之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到頭來名譽掃地面目無光的居然是自已。
眼神呆呆的盯了吳龍一眼,李三才的嘴無力的囁嚅了幾下:“殿下……吳龍他撒謊,事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