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紅霞才一兩年工夫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讓我對人生算有了一些認識。再加上我要再復讀的話我媽就得在這邊再絆纏一年。我爸看我不想復讀了,就找了人把握弄個京大的擴招生中,成了天子驕子的一份子,你說這是不是相差很大。”
“人這一輩子也是個命。”張合道沉思一會兒說。
“就連我現在也慢慢地信命了。”葉青拿起她和褚紅霞的合影看了看,“你說都在同一個家裡長的吧,人家我姐現在在美國,我讓家裡人花了一來回錢就謀到這麼個工作。再說紅霞吧,我們從初中起就形影不離,她媽要不死,一家人雖說艱苦,但艱苦的人一茬子呢,熬出來說不定就是好日子。可她媽一死,一切都亂套了。真是可惜紅霞了,多好的自身條件。人常說誰是好姑娘,誰是壞姑娘,把誰沒逼到絕處誰不知道。這紅霞不就是一個好端端的例子,眼睜睜地看著她朝另一條道兒走了,誰有什麼辦法?我媽常說我不知道珍惜生活,其實想想也是。我確實也應該珍惜了,你說我哪一點兒比紅霞強了?為什麼紅霞就偏偏落個那樣的命運?”
張合道點點頭。張合道已經被葉青的講述深深感染。張合道本來想說這個年齡還不是信命的年齡,但一時也說不出來。
音響裡的碟片一直在轉。只是剛才張合道專心聽葉青講述,那聲音只成了背景音樂。這會兒,它又轉到那首《活著》:……
有時我很快樂
有時我很難過
直到將來變成老張
活得像條狗
這種現實只能接受
能幹幹著
不能幹看著
這一生會很快地過完
我們都是……
啦啦啦啦
……
“褚紅霞現在情況怎樣?”張合道問。
“去年我剛分配工作那陣子,她到我家來吃過飯。她那時候氣色還可以,體力恢復得不錯。我問她這段在哪兒落腳,不行了再住到我家來,我媽前兩年也去了杭州,我又是一個人住。她說她有住處。我就問什麼情況,她說她現在住世紀花園。我一聽不錯啊,世紀花園是南州人說的**小區,都是你們機關裡那些拿權的人和社會上的暴發戶在那兒住。就問她具體情況,她說房子是市文明辦的孫主任的,叫孫什麼來著?”
“是孫晉廷?”張合道吃驚地說。這個人張合道認識,但沒有多少接觸。勉強一米六出頭的個兒吧,豬頭豬腦的,一年四季似乎總那麼一套髒兮兮的灰西服,給人以憨厚而又節儉樸素的印象。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葉青說,“據紅霞說,這個人在縣裡當過書記,外表裝得窮酸,實際上錢很多的。他離過婚,把前面老婆生的兒子送到國外去唸書了。現在的老婆是他在縣上工作時認識的,比他小好多,就這還在外面搞。他是以在外地工作的他哥的名義買的房子,紅霞現在住那裡就是以他侄女的名義住的,姓孫的每週去一兩回,有時是晚上,有時是白天。老頭有五十多歲了吧?據紅霞說厲害著呢。紅霞說她每次都是受罪,像閉住氣喝中藥一樣。這人是不是忒猥瑣、忒惡心?”
張合道點了點頭,忍不住笑出聲來。想到孫晉廷那副模樣,覺得“喝中藥”這話也的確說得貼切,也確實夠毒的。
“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張合道皺著眉說。
“對紅霞來講,現在還談得上什麼長久之計?”葉青仍然認真地說,“紅霞也真可憐,我都沒法想象她這幾年的生活是怎樣過來的。”
“確實不容易。”張合道也深有同感地說,“她弟考上大學沒有?”
“去年考上了北京的一個重點大學。那孩子也爭氣,這也是能讓紅霞欣慰的一點。”
“那的確不錯。”張合道說。
張合道一看錶,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跟葉青在一塊兒,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葉青所講的褚紅霞的事情,讓張合道覺得像一場小雨,洗滌了張合道心中飄動的慾念的浮塵一樣,一下子多了許多冷靜。
“我走了。”張合道說。
“好吧。”葉青說,卻拉住張合道的手不放。
張合道端詳她。潔淨的臉讓那件紅浴衣映襯得泛著隱隱的紅光,張合道覺得自己的眼光似乎又不聽使喚地要順著那修長的脖頸往下看,深深的乳溝通向看不見的暗處……張合道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就受驚似的猛地抬起頭,張合道的目光與同樣也注視著張合道的目光交融在一起。張合道們幾乎是同時抱住了對方,嘴唇又緊緊地貼在一起。……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