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層薄雪,茸金無瑕。
銘年掂著腳尖張望,嘴裡嘮叨,“墨紫姑娘一向做事爽氣,這會兒怎麼還不來?咱們都等過兩刻了。大人,要不要再派人去請一次?”
元澄信步走到梅樹下,抬手一搖枝,用衣袍接落梅,“只要是女子,出門總要仔細打扮。若能令人賞心悅目,等等何妨?”
銘年繼續嘮叨,“要是別人,小的還能有些期待。三公子,墨哥,墨掌事這般稱呼下來,無論如何打扮,我想到的,也就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之類的形容。”就好比他瞧過她在船場幹活時那套不倫不類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卻不能稱作明**人。
選一些還齊整的,元澄收在衣袖中,一轉頭,便凝目而笑,“你別再嘮叨了,讓她聽見你說她不像女人,恐怕你今後日子不好過。她若是整你,我也不好為你求饒,畢竟是你不對在先。”
銘年低頭努嘴,暗道,明明就是偏心眼。再抬頭,打起笑臉往來路上一瞧,眼睛就越瞪越大。
烏髮綰隨雲,綴一根明珠簪,再無別飾。面上未施粉,天然粉白如玉色,卻細描了眉,還點硃紅口脂,貼梅花鈿。一件銀狐邊收袖防雪寬袍,繡紫葉盤藤去冬意。漣漪隨步起,裙邊燕子過春江,層層明蘭紗繡。風吹雪飄,彷彿水在流燕在飛。還有,何處脆鈴聲?是她手中那把白紙傘,傘骨有銀鈴。
元澄眸色漸深。誰能說,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位絕色美人?不過幾件好衣,不過稍做修飾,她那藏在陳衣舊衫下的美麗容顏便亮如明月。
“銘年,現在可還想用英姿颯爽?”他飽享眼福,不忘調侃書童。
銘年眨眨眼,趁墨紫還未走近,嘀咕道,“大人,您要跟她說說,今後多這麼打扮,那咱們就常常賞心悅目了。”
元澄笑出了聲。
墨紫過來聽見,皺眉看自己這身,“是不是穿久了男裝或丫頭裝,只覺得彆扭。”這麼貴重的服飾,她在大求宮裡總穿,但並不自在。
“穿穿就習慣了。”銘年插嘴。
“銘年剛還讓我跟你說,今後,不,最好天天這麼打扮,他就有眼福了。”元澄“告狀”。
銘年頓時苦下一張臉,“大人”
墨紫哪能不懂,故意叉腰扮惡臉,“好你個銘年,笑我以前醜?”
銘年跳上車,趕緊給掀簾子,“大人,該出發了。這會兒已經晚了,再遲,變成最後一個,那可怎生得了?”
元澄本想上車,又轉回身來,從袖子中掏出先前摘的梅,遞給墨紫,“其他都好,就是發上太素了些。也來不及置新的,不過梅花還算清新,綴上吧。”說完,便進車裡去了。
墨紫習慣跟他一車,剛要抬腳踩凳,卻讓銘年攔住。
“墨紫姑娘如今是嬌客,和大人同車會惹人閒話,請坐後面那輛馬車。”小子一本正經,讓車伕可以走了。
嬌客?看著馬車慢慢往門口駛去,墨紫不知該笑這稱謂,還是該謝元澄想得周到,總之,手心裡攢著金燦燦的梅花,啞然,失笑。
月宮在墨紫眼裡,不是個宮殿,而是個很漂亮的園子,一個建在水上的漂亮的園子。
下車就得坐船。因為是皇家盛宴,隨從丫頭都進不來。小太監來招呼,說暫時沒船了,讓元澄和她在暖亭裡稍等片刻,自會有人來喚上船。
踏進暖亭,桌上放了各色點心,還有熱茶燙酒。雖有琴棋備案讓人打發時間,不過,元澄不會琴,墨紫則兩樣都不碰。她其實會棋,但充那麼久不會,也不急著表現。而且,下棋是很費功夫的,估計下不了幾個子,船就來了。
“元澄。”贊進和阿好阿月他們被留在外殿,讓她心裡沒底,於是壓低了聲,求定心丸,“那誰的功夫,能不能避開皇宮侍衛?”
誰。代指乙單丁狗師徒倆。
“梅花很好看。”元澄沒回答她,卻看著她髮間插進的那些梅花。
“阿月也說好看。謝謝你。”他要是在現代,實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幹幹設計類的活兒,沒準進軍個巴黎什麼的。墨紫心想。
“不必謝我。”元澄眸中收入梅花點點,“花美,皆因人美。”
墨紫一下子臉紅了,期期艾艾,一句顧左右而言它的話也沒說出來。
這時,聽到小太監的聲音,說船來了。
水上一隻小畫舫,兩名撐船的。
墨紫跟著元澄上船,面色趁機恢復正常,還盡力調侃,“不能同車卻同船,我是不是該等下一船?”
元澄不及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