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日升這隊若是閩老爺子領,絕對不會過得這般狼狽。松少爺來船場不過半年,手上功夫堪比大匠師,只是不愛下場子,不懂這船不是一個人的本事就能造的。要是他有像你這番調兵遣將之能——”有些話,不能說太白,畢竟身份有別。
“閩老爺子是在鍛鍊他呢。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他有好底子,未來若接閩老爺子的班,你們也不用擔心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爺。”墨紫雙眼洞若觀火。
常吉不似她樂觀,搖搖頭,走了。
墨紫相信閩老爺子的為人,真敷了常吉送來的藥,倒頭就睡。第二日醒來,發現幾乎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果然好了很多。
吃過早飯,還往日升內灣。尚未走近,就見五六艘大船揚著旌旗,甲板上擠一片片烏鴉鴉的人頭。
“這又是幹什麼?”臭魚嘟噥,“你們說,不就是沒拜山嗎,弄那麼多花樣。我看,根本是怕我們搶了他們生意。”
墨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有人冷哼。一側頭,看到閩松。他今日穿短衫紮腳褲,一改昨日姿態優越的公子模樣,顯得很“船工”,讓她瞧著順眼一點。這位俊公子,一夜之間,似乎懂事了。
“以我們日升的地位,怕你們搶生意?真好笑”閩松自入船場來,第一次起了好勝心。
“我們紅萸已經有官府承認的從業許可,照理,想什麼時候開張就什麼時候開張。你們卻不讓我們招工,要是不怕,整什麼三關哪?”臭魚也哼哼,“我們來,是給你們面子。可你們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今日這鬼門,就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墨紫低頭暗笑。這話一半是她跟他們來時的抱怨之詞,自己不好意思對著日升的人說,臭魚倒是說得很順利成章。而且本來單是闖三關,因為日升的加入,變成了兩個船場的較量,也出乎她的意料。
“最後這句話,該有我來說才對。”閩松看著墨紫,“我是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爺,你很快便知。”
哦?認真起來了。
墨紫油嘰嘰一笑,“閩公子,你這就不對了。昨夜我還誇你了呢,說你有好底子。你不能撿自己不愛聽的來冤枉我啊”
閩松一直弄不懂這人怎麼做到的,一副好相貌,偏說話那個調,聽到耳裡滑不留丟,心裡就起煩。懶得再理她,大步超過去了。
第三關,鬼門。
抽題如下:駕昨日火海一關修復之船,過五里百花川左峽,船在人在,過關。
這大概是三關中,要求最簡單的了,只有一句話。
臭魚說,聽名字,跟鬼門搭不上邊。
但墨紫留意到,無數人聽到百花川的時候,變了臉色,包括閩松常吉在內。恐怕這個百花川的水域跟漂亮的名字完全也搭不上邊。
定下題,閩榆就請墨紫他們上船。原來百花川在雅江一條支流處,離日升內灣有半日船程。而墨紫剛才看到的那幾艘大船也隨主船走,上面都是想看熱鬧的觀眾。
船停的時候,日頭高掛,火辣辣曬得人面板冒油。
在墨紫面前,兩個峽口,一邊平靜彎流,一邊雲蒸霧繞。
王誠拿來地圖,給墨紫閩松看,並解釋,“百花川入江口,是罕見的馬蹄形,左高右低。右峽是船隻出入的主要通道,而左峽狹窄,急流起伏,暗礁四布,穿峽亂風,入江口成矮瀑。鬼門,就是從左峽那頭入雅江。”
主船又動起來,從右峽進入,繞到左峽那頭。
閩榆對墨紫和閩松說:“此關之所以稱為鬼門,是因為不少人喪命。你二人若決意一試,代表你們各自的隊簽下生死狀,便出發吧。”
兩人都不示弱,按下紅色手印,上了各自的船。
小船也很不同。閩松的那隻船底板是核桃弧型,沒有帆沒有桅,只有搖櫓竹篙和划槳。墨紫的那隻平底,高低三桅,束帆,無槳無篙。
看兩隻小船隨波入峽谷,閩榆眉頭皺得深深的,吩咐船開回另一頭去,等最後的結果。
王誠見狀,說道,“老爺子,依我看,松少爺的船是過定的,那四位控船的功夫可不比最好的船幫子差。那紅萸的船我瞧著奇怪,只有帆桅,還是平底,怎麼控船呢?”
閩榆眸光緊斂,“王師傅,我現在信一句話,代代自有才人出,不能不服老了。”
王誠愕然,不知他這話所為何來。
這邊水悠悠,船悠悠。那邊正生死相搏,懸在一線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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