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焦點落在一塊西瓜大小的瑪尼石上時,立刻認出了上面那句藏語的意思——“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那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裡的兩句,藏語翻譯極為晦澀,如果林軒對經文不是相當熟悉,必定會一瞥而過,不加留意。
林軒心中一動,伸手將那瑪尼石翻過來,看到的是經文的另一部分,文字密集潦草,幾乎無法辨認。
他對《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文記得極熟,只看了首尾兩行,心裡就自然而然地浮出了全文——“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這一句點醒了林軒,讓他心頭的困惑瞬間釋放,豁然開朗。
他之所以在“殺與不殺”之間猶豫不決,全是因為自己心頭有種不敢承認的“恐怖”。他始終害怕無法平安返回二十一世紀去,所以時不時焦慮不安,判斷力大大下降。
現在,他拋開個人煩惱,不計較生死得失,馬上就變得心明眼亮。
“射殺他是下策,等於是把一局棋下死了,失去了後續所有變化。我要做的,還是等待與觀察,在二戰歷史的大潮流中閃轉騰挪,消弭納粹黨魁留下的巨大禍患。戰爭是一定會死人的,只要犧牲的人死得有價值,為的是全域性最終勝利,那麼他們的死就重逾泰山。反之,如果每個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冒著槍林彈雨衝鋒,則這場仗蘇聯紅軍一定會輸。二戰勝利後,那些為了全世界和平而捐軀的英雄一定會被蒼天銘記……”林軒撫摸著那塊瑪尼石,煩躁不安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
之前,他的眼睛已經被連番殺戮激紅,那是高手臨陣時的第一大忌。
“冷靜,冷靜,冷靜……即使身在局內,也一定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辨析一切細節,確保不迷失、不衝動、不躁進……在這場浩浩蕩蕩的世界大戰中,最後活下來的,都是那些高瞻遠矚、殺伐果斷的真英雄……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在亞洲還是歐洲,都有這樣的例子。從前讀史,就是為了開拓眼界,能夠在任何時候都放眼海闊天空的未來,你忘了嗎?”林軒自言自語,放開長槍,把那塊啟迪他人生智慧的瑪尼石珍重地抱在懷中。
瑪尼石是屬於藏地的獨特物品,但全世界各民族的智慧都是相通的,任何一名真正的智者,都能從它這裡獲得醍醐灌頂般的開悟。
“噠噠噠,噠噠”,一陣槍聲驟然劃破了戰場上的沉寂。
林軒由觀察孔望出去,一隻探照燈亮起來,雪亮的光柱追逐著由高處滑翔而下的那人。那人如湖面上肆意攫取獵物的魚鷹,一起一落,格殺了躲在壕溝裡的兩人,隨即彈身而起,斜著身子向著那隱藏著盟軍突擊隊的小樓衝鋒。
看到這一幕,林軒不免為那群無辜的戰士擔心。
公平來說,那群戰士本應與負隅頑抗的納粹士兵對決,而不是遇上一個從天而降的死神級狂人。這是一場意外,一場要人命的大屠殺,對那群歷史上浴血奮戰的蘇聯紅軍而言,絕對是一種天降橫禍。
林軒無法強迫自己袖手旁觀,立即放下瑪尼石,反手抄起長槍。
“別動!”猛然間,有人從背後閃出來,五隻短槍同時抵住了林軒的後背。
那些人說的是德語,所以林軒很自然地就把他們當成了納粹士兵。
“轉過身來,前面帶路,就給你留條命。”那人繼續說。
林軒慢慢轉身,面對著一小隊滿臉菸灰的男人。雖然這些人穿的都是德**服,但他還是從對方的五官相貌上分辨出來,這又是一支蘇聯紅軍的突擊隊。
他並沒有在意眼前晃動的槍口,而是直接將目光對準了排在隊伍最尾的那個默不作聲的男人。
“那是一個大人物,會是誰呢?”林軒凝神望著對方,但那人故意躲在陰影之中,帽簷壓到眉梢,鼻翼兩側又塗了菸灰,所以面部特徵很不明顯。
大人物就算不言不動,也自然而然地散發出強大的氣場,猶如日光與月華,不會被烏雲遮蔽。
幾秒鐘內,林軒就把歷史上出現在柏林之圍中的蘇軍高層大人物默數了一遍。
二戰史中曾有這樣一段記載,專門用來記述蘇軍包圍柏林的過程:1945年4月1日,斯大林召集蘇軍高階將領研究對德國的最後進攻。當時,科涅夫表示他的烏克蘭第1方面軍將採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