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靈性的刀,反倒更加悲哀。
桑腰間掛著一壺酒,手裡託著非斬端詳著。這把刀看起來很普通,但是閉上眼,卻彷彿能夠感受得到刀的吟嘯,是把好刀。桑殺人無數,可惜對刀卻一直沒有什麼研究,對他而言,到也無非順手和不順手這兩種,唯有這把刀,能夠讓他感受到靈性。殘忍,骯髒,冷漠,悲傷。
就像他。
桑拔出刀來,玄色刀身上的冰釋紋映著雪光,竟是讓桑驚豔到了。
“好美……”桑忍不住感慨出聲。妖當真是給了他一件寶物。重新將刀收入刀鞘,撫摸著妖新換的纏繩,桑淺淺一笑。
——妖這人……
把刀插回腰間,策馬離去,揚起塵雪無數。朝暉映雪,紅裝素裹。
山河萬里雁字長,魚龍難託,此一別,江湖遠。他日重逢,對花對酒,狂歌依舊。
百里明月來找妖喝酒,妖知不可拒絕,便由著他在屏風後的那間屋子裡醉飲。
百里明月很鬱卒。因為大魔王百里微殿下近來執著於讓自己變得更有男子氣概,宣王府如今是雞犬不寧。百里明月悲嘆:“有侄如此,本王已是生而無望。”妖揣著手笑眯眯地聽著,唇邊眼角那幾分笑意怎麼看怎麼欠扁。
百里明月淺酌了一口酒,“師宰相受傷了。”
百里明月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跟之前的話題完全無關的話,妖卻仍舊是那副模樣,淡淡“哦”了一聲,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話題突然轉變了。
“是那個桑做的。”
“嗯。”
“皇上為此震怒,怒斥了很多人。”——一直負責追捕桑的宣王殿下也在內。
“是麼。”
百里明月和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外面的雪卻是越下越大,窗子微微開啟了一隙,止戈站在百里明月側後方,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有細碎的雪花從外面飄進來,還不等落到榻上便消融不見了。妖抬起手,以寬袂掩面,打了個秀氣的噴嚏。抬起頭,百里明月卻是拿了他自己的披風給妖披在了身上。
百里明月喝了一杯酒,已經有七分醉意了。親自給妖繫好披風繫帶後,百里明月沒有放開手,而是抬起頭來朦朧一笑。此時他距妖極近,抬起頭來彼此之間呼吸可聞,只是這一回的百里明月有醉意襯著倒是沒有以往的不知所措。淡淡的酒氣噴塗在妖的臉上,百里明月帶著天真的疑惑和不解,問:“妖……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妖一瞬間的怔忪如雪入湯,轉瞬即逝,只見他揣著手,笑眼彎彎地說:“在下不過是個賣酒的罷了。”
百里明月顯然不滿意妖的回答,閉著眼豎起食指搖了搖,“本王是問你,你到底……”
“有人麼……啊!是你!”一聲驚愕的,屬於少年的聲音在門口的屏風處響起,打斷了百里明月的話。
百里微站在門口,指著妖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百里明月有暗衛的彙報,當然知道百里微跟妖已經見過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到妖的店裡,也稍微有些驚訝。
“你怎麼來了?”
“啊?呃……我,咳,我有好幾次都見到王叔你總往偏僻處走,還以為你患有什麼隱疾來秘密求醫……”百里微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乾脆沒了聲。
第一次百里微在街上見到百里明月拐進偏僻小巷,很是疑惑,於是尾隨了一段,可是幽巷之中七拐八拐的,要跟蹤一個人還不被對方發現,實在有些困難,百里微跟蹤了幾回,結果都被甩掉了。這回能夠找到這裡,一來是雪地上有腳印便於跟蹤,二來也是百里微足夠幸運才能夠在大雪覆蓋了後面的腳印後瞎撞到這裡來。
其實原本百里微也沒想到百里明月會在這裡的,只是外面大雪紛飛,實在冷得很。好不容易在這種只有牆壁,連個後門都沒有的小巷裡見到一扇門,百里微就迫不及待地進來躲躲風雪了,沒想到進門來就看見了兩個認識人。
妖看著門口一隻手指著他滿臉驚愕的少年,揣著手坐在榻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一歪頭,笑眼彎彎地問:“敢問閣下,我們……見過面麼?”
百里微:“……”
這時候,通往庭院的門突然開啟,一股冷風撲進來,休言端著火炭進來,在身後關上門。
“啊!師父!”百里微見到休言很是興奮,殷勤地從他手中接過裝著火炭的瓷盆,然而後者看著他卻是一副“你是誰”的模樣。百里微再次受到打擊。
“師父~~是我啊。百里微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