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先是臉色陰沉,很快又是一笑,將當日給自己出主意遷徙百姓的官員叫出列,當著文武群臣的面臭罵一頓,貶到隴西開荒去也。然後,又以“廣播大唐仁義”為理由,將程名振破格提拔為開國縣侯,食邑增加到一千戶。王二毛也跟著水漲船高,得了個開國子的爵位,食邑五百戶。
聖旨到達河東,洺州營上下歡聲雷動。只有王二毛一個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私下裡找到程名振,低聲抱怨道:“他奶奶的,老子還以為大唐跟大隋不一樣呢。誰知道真沒啥差別。所謂百姓疾苦,都是說來聽聽的。朝廷真正在乎的,還是幾家幾姓而已!”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程名振瞪了王二毛一眼,低聲呵斥。
“我就是心裡覺得憋得慌!”王二毛四下看了看,然後嘆息著道。“你還以為真有百姓給你刻長生牌位麼?類似的善事咱們在鉅鹿澤時也沒少做,怎麼那時就沒人想起給你刻長生牌來?”
“我當然知道是麴老大人和崔商在暗中搗鬼!”程名振笑了笑,輕輕搖頭。有關長生牌訊息傳來的當天,他就已經猜出其背後的貓膩了。以崔、麴兩家在河北的勢力,唆使家中佃戶刻幾塊長生牌,然後再讓牌位流到大唐細作的手中,幾乎是舉手之勞。而之所以拿著“義釋千餘婦孺”這一區域性例項做文章,卻對整個搬遷過程採用的春秋筆法,則是為了讓大唐皇帝李淵有個臺階下,不至於覺得太難堪。
但麴稜和崔商等人之所以這樣做,卻不僅僅是為了報恩。首先,他們也需要找一個契機,把這次搬遷風波儘快了結,以免日後被人抓到把柄。其次,對於河北幾大世家而言,洺州營出身的將領是一夥值得長期交往的後起之秀,既然已經搭上了線,就萬萬不想再把聯絡斷掉。
“知道了你還由著他們借你的旗號折騰!”王二毛有些不滿,瞪了程名振一眼,氣哼哼地質問。
“
“至少對你我二人來說,沒什麼壞處,不是麼?”程名振笑了笑,低聲安慰。
“是啊,說不定還可以跟麴稜就結個善緣,日後在官場上互相照應!”王二毛覺得很沒意思,拖長了聲音奚落。
“總比多一群仇家要好!”程名振又笑,搖著頭回答。“現實中很多事情,光憑咱們兩個根本改變不了。還不如慢慢去適應。當年張大當家發誓殺光天下豪門,結果卻把自己的命給搭了進去。竇建德說要剷除天下不公,最後他製造的不公比原來還多。咱倆兩個,唉,能保住自己不再像先前那樣被人踏在腳下,就已經不錯了。何必太不知足?”
“對,和光同塵,閉上眼睛,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反正已經不關我的事情!”王二毛聳了聳肩膀,悻然道。
程名振懶得理睬他,目光重新落回書案。桌上擺著一封剛從京師送來的信,是裴寂老大人寫的。信中東拉西扯說了一堆廢話,只是在臨近結尾處,才隱隱暗示他,前些日子那件事做得太莽撞了,以後千萬要小心。為官者要懂得變通,必要時刻放棄一些自己原先堅持的東西,並非懦弱。而是隻有到了一定高度,才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對於這個跟自己沒太多交情,卻給了自己很多幫助的老人。程名振心裡始終儲存著一份敬意。儘管在外界傳言中,裴寂集貪婪、好色和狡詐於一體。但撥開那層由流言組成的迷霧,程名振卻慢慢發現,裴寂做的很多事情,受益者絕對不止是他本人。可以說,大唐國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這種狀態,裴寂於其中功不可沒。老人的很多作為看起來不符合君子之道,卻讓大唐朝廷,讓他身邊的很多人,還有他自己,不斷得到回報。
他不是什麼錚臣,也不是什麼權臣,在大唐崛起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卻比很多錚臣、權臣大得多。他這個人做事不是很講究原則,有時候甚至隨波逐流,但他舉重若輕地完成了很多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
你不參與進去,事情的結果便永遠不會令你滿意。看著眼前的信,程名振又想起了裴寂當日跟自己說過的話。當驚濤拍來,能做一塊驕傲的岩石,寧可粉身碎骨也不屈服後退,這種勇氣固然令人欽佩。能架一隻小舟弄潮其上,所需要的就不僅僅是勇氣了。那還要於勇氣之外再增加些智慧、信心和過人的毅力才行。
當他終於將心思收回到現實中時,外邊的天色已經暗了。王二毛依舊坐在他旁邊,端著茶盞百無聊賴地翻看邸報。“你沒有走?”程名振楞了一下,歉然地問道,“找我還有別的事情?”
“當然不是隻為了發兩句牢騷來的!”王二毛倒不計較好朋友的失禮,放下邸報,笑著回答。“我要成親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