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辦公桌旁,抽出鋼筆,鋪開紙揮筆便寫。
“嗚——嗚——”
徐州城裡,突然拉響了防空警報。白崇禧皺著眉頭,罵了一聲:“討厭!”仍在伏案疾書。李宗仁忙把他的副官喊來,命令道:
“李副官,你馬上帶白副總長到防空洞裡隱蔽。”
白崇禧插上鋼筆,將剛寫上幾行的作戰計劃,一把塞到衣袋裡,跟李副官出了辦公室,卻不見李宗仁跟著來,他又返回辦公室,見李宗仁正在點上一支菸,便問道:
“德公,你呢?”
“我就在院子裡走一走,從來不鑽洞的,你去吧!”李宗仁不在乎地說道。
“李副官,你去吧,我和德公還有事。”白崇禧見李宗仁不進防空洞,他也懶得去了。
李副官見李、白兩位長官都不躲飛機,心裡雖然著急,卻不敢多言,又不敢獨自一個人去鑽防空洞,只得遠遠地跟著他們。原來,長官部內防空設施極差,只有一個可容二十人的小型防空洞,而長官部每日接待的中外記者、訪客及作家不下數十人,因此,每當敵機臨空,警報驟發時,那防空洞便被各種訪客和長官部內膽小的官員佔用。李宗仁從未到那裡去過,警報響了,他只是從容地走出辦公室,到大院的草地上散步,觀看敵機投彈。那些戰地記者,也大多是膽子大的,他們見李宗仁若無其事,便也紛紛鑽出防空洞,就在草地上抓緊時間進行採訪。有幾次,炸彈就落在大院的圍牆外邊,大膽的記者們也被嚇得大驚失色,李宗仁卻談笑風生,處之泰然,使記者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名美國記者連連伸出大拇指說道:
“李長官真將軍也!”
李宗仁不怕炸彈,李副官是知道的,他沒想到剛由武漢後方來的白副總長,也是個不怕炸彈的人。李副官遠遠地站在一座假山旁邊,只見李、白兩位長官走到院子裡的那棵老槐樹下,便坐下了。李長官在悠閒地抽著煙,白副總長在膝上鋪一張紙,在寫著什麼。警報聲由斷續變成了連續,表明敵機已經臨空。李宗仁仰頭看時,只見兩架日本轟炸機,俯衝下來,飛得很低,可見機艙內飛行員猙獰的面目。一陣可怖的呼嘯聲過後,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大地開始持續幾分鐘的震顫。老槐樹上的枯葉和枯枝,紛紛被震落下來,觸在李、白的頭上和身上。李宗仁氣呼呼地大罵一聲:
“欺人太甚!”白崇禧卻無動於衷,仍在專心致志地書寫著他的作戰計劃。李宗仁忍不住了,伸手在白崇禧的肩頭上不重不輕地敲了一下,忿忿地說道:
“我們的飛機都幹什麼去了?蔣委員長把空軍留來幹什麼?留來打內戰嗎?”
白崇禧見李宗仁的火氣那麼大,只好把還未寫完的作戰計劃收到衣袋裡去,神秘地苦笑著問李宗仁道:
“德公,你說蔣委員長到底有多少架飛機?”
“你是他的參謀長,比我清楚!”李宗仁確實不知國民黨空軍到底有多少飛機。在兩廣“六·一”事變前,蔣介石的空軍頻頻飛臨柳州、桂林和南寧上空偵察、示威。廣西空軍雖然是些沒有經驗的年輕飛行員,都大膽地駕機升空與蔣機周旋。全面抗戰開始時,廣西空軍有航校一所,一個驅逐機大隊和一個轟炸機中隊,為了抗戰,李、白毅然地把自己的空軍全部交給了中央。廣西空軍歸中央改編後,飛行和機務人員的級別都比原來降低了一級,但官兵們心中只想到為國殺敵,毫不計較個人名位。李、白對此也甚為滿意。但是,李宗仁到徐州快半年了,這幾個月來,幾乎天天都在空襲警報中度過,日本飛機每天兩架,早、中、晚三趟按時飛抵徐州上空俯衝投彈。可是,卻沒見到國軍的飛機迎戰,李宗仁直恨得牙癢癢的。
“以前,我總以為委員長有不少飛機,空軍強大,可是這次由廣西到了南京任職,才真相大白!”白崇禧說道。
“他到底有多少架飛機?”李宗仁追問。
“三百架。”白崇禧伸出三個手指說。
“我不信!”李宗仁搖著頭,“他一定打了埋伏,沒跟你說實話!”
“真的!”白崇禧還是苦笑著,“我真沒想到他的飛機竟少得這樣可憐,且又是那樣殘破和落後!”
白崇禧便把蔣介石空軍的內幕詳細地向李宗仁說了。那是白崇禧抵京不久蔣介石召開的一次最高國防會議上,蔣介石指定由馮玉祥和白崇禧擬訂全面抗戰計劃。為了弄清國軍的實力,一天馮玉祥和白崇禧到蔣介石官邸,專門就空軍的實力問題請示蔣介石。
“委員長,我們到底有多少架飛機?”馮玉樣一坐下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