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秦菜安頓好,白芨立刻著手把所有玄術師全部遷回來。這裡秦菜的瑣事就只好交給燕重歡了。為防意外,他還是把桑骨泥人留下了。桑骨泥人是個不知愁的,每天站在花園裡,接受雨露滋潤。事情都是燕重歡在做。燕重歡知道這正是他表現的機會,豈會怠慢?他把安排過來的玄術師全部編號安置,要接家屬的也一一登記。
整個搬遷一直有條不紊,格外順利。
賙濟昌自然知道秦菜的人搬回了三畫市,仍然住在以前的行天雅閣。他幾次發動秩序諸人,意欲再次誅殺。但是謝天安的死震懾了絕大部分所謂的玄門正道。而秦菜的力量大家又是有目共睹,這時候肯響應他的人就寥寥無幾了。
而謝天安的手下,在第二天就開始攀以前的舊關係。他們畢竟同在人間共事,以前和秦菜手下這撥人也大有交情。這些人再說說好話,也就順利的接收了過來。而其中,當然也不乏有報私怨的。
謝天安的心腹,也多有驕狂之徒。這時候難免就有人落井下石,即使有心投效,最終也不得好死。但不論如何,這撥一度被分割的勢力,終究又整合到了一起。首領麼當然是藍愁了。
她究竟是不是老爺子,外界爭議頗多。有人覺得是,畢竟她施術路數,與老爺子簡直如出一折。而且江子矜也認了她這個父親。有人辯駁,秦菜到藍愁再到先知,她的出身來歷一直非常清楚。何況還為陸少淮生下了陸鴻煊。若是堂堂老爺子,豈會這麼做?而又有人覺得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矇蔽尊主。
眼見時間一天一天推移,賙濟昌心急如焚。不得已,他找了白河商量:“你也看見了,這丫頭手段之狠厲,不論她是秦菜、藍愁還是江葦竹,她早已背離了我玄門宗旨。你難道還要包庇她嗎?”
白河也很矛盾,秦菜的變化,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他萬想不到,當初朱陽鎮,那個冒著被人胖揍也要出面救人的孩子、紙燭店裡那個天天折著UFO,還一臉滿足的菜菜,最終變成了這樣。他驚痛,但是更多的是自責——他離開她真的太久了。他對她一無所知,何談身為人師的職責?
莫非當年他愛才心切,違緣收她為徒,事情還會惡化到今天這一步嗎?如果當年他執意不送她去秩序,今日又會不會不是這樣?
不知道,因為只能走一條路,誰也不知道其他的路會是如何。
“周師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深深嘆息,賙濟昌只以為他是對秦菜失望。他扶住白河的肩膀,意圖讓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白河,她也是修習的五行邪術,如果任她恢復,甚至壯大,我玄門必會又出另一個尊主!!屆時我等又將如何應對?”
白河心亂如麻。
次日,昏睡多日的秦菜忽然醒來。燕重歡一直陪在她身邊,這時候便命人端了一碗雙皮奶過來。秦菜辟穀已久,就是喜歡這些小吃。他也看了談笑留下的工作筆記,並且看得比燕小飛細緻得多。
秦菜自己接過碗,隨口吩咐他:“準備龍井茶,招待貴客。”
“有客要過來?”燕重歡立刻命人下去準備,自己坐在秦菜床邊,等她吃完雙皮奶,順便把碗接過去,替她擦下手和臉。正擦拭著,就有人來報:“先知,外面白河先生求見。”
秦菜和白河的關係,現在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故而白河是被直接請到客廳的。秦菜點頭,示意燕重歡拿外套。燕重歡眉頭微皺:“上次處置謝天安的時候,白河可也是在場的。他們這種人,接受不了那種場面。白河這次前來恐受人蠱惑,對先知不利。先知還是不要見了吧?”
秦菜搖頭:“衣服。”
燕重歡無法,只得替她穿上外套。秦菜下樓的時候,白河坐在沙發上。她走的樓梯,一步一步,轉過金色的樓廊梯角。白河抬起頭,彷彿第一次這般細緻地打量她。她長高了許多,黑色連帽的衣袍長長曳地,白色的短髮零零碎碎隱隱可見。
“師父一向可好?”她在白河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語氣風清雲淡。她的面板異常地白,笑容清淺,唯有那身黑袍流淌於光可鑑人的地面,濃烈得如同他眼中的悲哀。
“上次你對師父說過的話,還算不算?”他沒有理會秦菜的寒暄,直奔主題。秦菜親自替他斟茶,燕重歡還是擔心白河對秦菜不利,周圍佈滿了人間的玄術師。秦菜聲音輕快,是一直以來對他說話的語調:“我對師父說過很多話,師父是指哪一句呢?”
她遞了茶盞過來,白河在看她的手。那一雙手沒有了以前的老繭,變得柔嫩光潔,誰能看清上面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