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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夜深時分駛進一條淺巷,有明亮的街燈照亮了路旁的店鋪招牌,巷子口的沙堆上,瘦骨嶙峋的黑狗睜開惺忪的眼,好奇地探望了過來。司機下車,趙矜冉看見葉海走進巷子口請假——喂!葉海你是瞎子嘛?不許扯我頭髮!——葉忘哥哥!月亮跟在我們身後呢!——噓!葉賢你牽好葉淨的手,別再四處亂看了!要跟丟的!——葉海哥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我好累啊。夜色深沉,樹林裡荒草叢生的隱秘小徑上,四個小小的人影摸索著前行,最前頭的男孩握了根木杖,磕磕盼盼左敲右擊,男孩的衣角被緊緊拽在身後另一個稍矮些的男孩的手心裡,矮個男孩的另一隻手,牢牢握著身旁小孩的白嫩胳膊,小孩的手向後扯,與第四個小孩十指緊扣。領路的男孩踩中一灘軟泥,罵罵咧咧將鞋底蹭在路旁的石頭上,轉了身剛要叮囑身後的三個孩子,便聽見最小的那個嗚啦啦大張了嘴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於是不耐煩地罵:“都說別跟來了,困了吧,山上老虎多著呢,咬不死你!”那孩子抹了抹眼角,嘿嘿笑著,露出漏了缺口的門牙,大張著白嫩的胳膊,“哥哥揹我!”領路的男孩瞪圓了一雙貓一樣的大眼,“葉賢你以後再敢跟著我試試!哪家的孩子有你這麼煩人的?”罵歸罵,卻還是蹲在了小孩的身前,由著那細細的兩條胳膊環住自己的脖,慢慢站起,仍是惡聲惡氣地嚷:“給我抱穩了!”剩下的兩個孩子手拉手跟在那二人身後,夜遊的小孩歡欣雀躍,從天上飄移的雲層說到路邊聒噪的小蟲。——葉海哥哥,我們為什麼要睡覺?睡著了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笨蛋,不睡覺會死人的!葉淨你想死嗎?——葉忘哥哥,人死了會怎麼樣?——死了?死了就沒了,什麼都沒了。——那如果葉賢死了怎麼辦?——他怎麼會死?老子死了他都不知道在哪快活呢,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笑什麼笑?說你呢!再笑把你掄出去!——那如果葉淨死了怎麼辦?——葉淨不要死!葉淨死了就沒人和我一起玩超級馬里奧了!還有忍者神龜我們還沒通關呢!——那如果葉忘哥哥死了怎麼辦?——葉忘哥哥不會死的。——如果葉海哥哥死了怎麼辦?如果葉海哥哥死了怎麼辦?葉海眨眨眼,夢裡的暗夜樹林幻化消散,四個孩子明媚的笑容逐漸隱去,只剩下墨綠色的絨布窗簾規整地束在牆上,滿室靜謐的光明,一張陳舊的海報被清風掀起了一個角,嘶嘶刮搔著左側灰白的牆壁,葉海盯住那海報,出神。門外有人正在輕聲交談,是清亮的女孩聲線和深沉的男人嗓音,俱壓低了音量,葉海轉頭看床頭的鐘,八點十七分。“讓他睡吧,他需要休息。”是趙矜冉。“早飯在鍋裡,等他醒了記得讓他熱熱再吃。”是花君,昨晚那個伶俐的小丫頭。“嗯。”趙矜冉答應著。門外拖鞋的聲響漸遠,有一人離開,緊接著,門被推開,葉海坐起身,團了被子塞在身前,屈膝抱住,一頭亂髮蓬鬆地翹在腦上,他揉揉眼,衝進屋的人抿唇一笑,“趙警官,早安。”趙矜冉走到床邊,手裡握著一個細長的玻璃杯,杯裡有清水浮動。葉海伸出手,取過趙矜冉手裡的杯子,仰頭,一飲而盡。趙矜冉驚愕,“這是我的水。”葉海用手指梳理著亂髮,臉上是初睡醒時特有的朦朧慵懶,他斜睨著床邊的趙矜冉,笑道:“現在是我的了。”趙矜冉無語。見葉海仍是坐在床上,並無起身收拾的打算,趙矜冉問道:“怎麼不起來?”葉海抱著一團被子,曲起的膝蓋在被下被雙臂抱住,散亂的發垂在額上,遮住那雙清冷明亮的眼。與葉海的正面接觸雖只有幾天,從最初的難以適應到現在的稍加了解,趙矜冉直覺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葉海揉揉頭髮,不說話。趙矜冉小心猜測著,“又做夢了?”葉海抬頭看著趙矜冉,點點頭,黑亮的眼因為睡眠的不佳而顯出迷濛的溼潤,無辜又天真。趙矜冉站在床邊,俯視著抱膝坐在床上的葉海,對上那樣的眼,心中一陣悸動。心中有點無奈,住進這屋子的第一晚,花君便嬉笑著告知,空房只有一間,本就是隻為葉海一人準備,既然趙矜冉在事先沒有通知的情況下貿然跟來,那麼,理該和葉海同住一屋,他們不知道趙矜冉的性向,自覺這是無差別的安排,卻苦了趙矜冉,一個正值青年的健康男人,卻要整日面對一個他此時極為感興趣而且將來極有可能會喜歡上的男人,著實辛苦。葉海坐了一會兒,改成盤腿的姿勢,鬆軟的被子在腿間曲出蜿蜒的線條,“趙警官,你說,人死後還剩下些什麼?”趙矜冉有點驚訝,但還是依著自己的想法回答,“死了便是死了,再有多大的能耐,陰陽兩隔,縱然有記憶有情義,還是一個無。”葉海認真地聽著,微微側傾的臉頰顯得乖巧溫順。趙矜冉突然覺得,如果隔絕掉他與葉海的身份經歷,像如今這樣的相處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