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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獨剩葉海與花先生兩人。葉海微笑,“虎父無犬子,花君很聰明。”花先生踱著步走到床邊坐下,拍拍身側的床鋪,“坐下吧。”葉海乖順地坐下。花先生說:“很多年前,在我離開s城的時候我便提醒過他,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他卻以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將我單獨送來此地養病,我問他何時歸隱,他不回答我,只告訴我,葉忘驕傲,需要磨礪,葉海孤僻,還需養護,葉淨偏執,有待教育,葉賢冷性,尚待學習,他的這四個兒子,四人湊在一起時,能圓滑出無往不利的模樣,但若單獨隔離,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著致命的缺陷,他作為他們的老頭,總不能在他們需要他的時候獨自去逍遙。”葉海低下頭,十指交纏垂放在大腿上,有細密的情感層層疊疊穿透自己的身體,直抵心肺。花先生說:“葉海,聰明如你,大概已經猜到當年我離開的真相了。”葉海抬起頭,明亮的眼直直地看著花先生,吐出的話語幾乎哽咽,“叔叔……我……”花先生輕抬左手,覆上葉海冰涼的掌背,“葉海,不要忘了,你和葉淨的本事都是我打的基礎,那一夜,你站在我的房門口,我怎麼可能毫無知覺?”葉海心中疼痛,隱藏了十年的真相,他不敢問,也不敢答。花先生輕輕說道:“我做過的錯事太多,一個人既然生活在了這世道,便不得不承擔責任,我毀滅了別人的幸福,命運便開始懲罰我,離開你們來到這遙遠異鄉獨自承受病痛,這是我給自己的流放,思念、孤獨、寂寞、怨恨、渴望,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當年對你父親造成的傷害到底有多深多痛。”葉海靜靜不語,他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他記得許多事,也沉默著許多事。他記得小孩子的葉賢抓著花叔叔的衣角打聽老家閣樓上的秘密時父親瞬間僵硬的嘴角和花叔叔眼中一閃而逝的狠厲。他記得許多個寂靜深夜裡,父親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面朝老家方向的星空,沉默無言,孤獨而悲傷。他記得那一夜,他在父親的懷裡凍醒,一眨眼,瞥見那個天神一樣的男人,站在逆光處,男人向他們伸出手,隔著自己,男人抱住了父親,他聽到的這個男人說的支援葉海猛然站起身,雙手垂落在兩腿旁,十指彎曲。花先生抬頭盯住葉海,不語,眼裡卻有沉靜的力道在狠狠推搡著葉海的心,他低聲問道:“葉海,你和那警察是什麼關係?”葉海站在花父身前,他看得透徹,這只是一場試探,一場無意義的詰問,他可以全身而退,他可以轉開眼將一切當作未知,他是葉家的二少爺,是要陪伴葉忘葉賢葉淨一起永永久久生活下去的他們的葉海。趙矜冉,其實什麼也不是。葉海說:“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趙警官只是我的朋友,他曾救我一命,我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花先生搖搖頭,“葉海,相信叔叔,你和葉忘要走的路還很長,你們的身後,有葉淨有葉賢,有整個葉家,這接下來的日子,別讓自己太辛苦,除掉他,你可以輕鬆很多。”葉海拽緊拳頭,聲音因內心的不甘與憤怒而顯得生澀,“叔叔,在你走後,葉淨曾向父親打聽過你的訊息,父親當時只告訴了葉淨一句話,他說:‘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有了太多的自以為是,才越發顯得無路可走。’”花先生怔愣住,瞪大的黃濁的眼裡,隱隱有苦澀流淌,他搖搖頭,再無言語。葉海轉身,拉開那掩上的門,快步離開。趙矜冉跟在花君身後進了廚房。廚房開窗的位置正對隔壁樓房,隔著窄窄一米的距離,圍上不鏽鋼的窗欄,鵝黃的窗簾鬆鬆系在兩旁,光線略顯晦暗,空氣裡隱隱透著股溼潤的水汽。趙矜冉看著花君彎下腰從櫃子裡取出幾個雞蛋笑眯了眼看向自己,“警察先生,西紅柿炒雞蛋,能幫我打幾個雞蛋嗎?”趙矜冉點點頭,捲起袖子接過雞蛋,擱在流理臺上,轉身,花君已經遞上了一個瓷碗和一雙筷子。趙矜冉打蛋,咕嚕咕嚕的聲響,緊湊卻也溫和。花君瞥了眼,撲哧一笑,“警察先生很熟練呢。”趙矜冉笑,“一個人住,總要學著照顧自己。”花君斜靠了流理臺,看著趙矜冉打蛋,視線從他靈活轉動的手移到他的肩膀,她說:“警察先生,你去了我母校的後山吧,肩膀粘上了刺頭草,我幫你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