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轉身躲開,瞪了寶玉一眼,“我就隨意走走,然後才好吃早飯,你這麼早出來,要去哪裡?”
“晴雯那丫頭昨晚和人賭氣,她原本就病著,這下更不好了。我去老太太房裡請安,順便找鳳姐姐要點丸藥來。”
“她倒是好命的,得你這般匆忙辛苦。”黛玉冷笑一聲,轉過身去。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昨兒晚上我睡得早,早起才知道昨晚的事情,她們都各自忙的忙,賭氣的賭氣,好歹我是最閒的,也正要去老太太房裡走一遭,只順便拿來也就罷了。”寶玉訕笑著解釋著,“妹妹走走就回去吧,如今天涼了,多當心身子總沒錯的。”
黛玉看著寶玉一邊走一邊回頭勸自己,心底便又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哀,寶玉待自己原是好的了。只是在這裡,他連自己都保不住,又如何保得住自己?怡紅院昨晚也被抄撿了,可見她們對寶玉更加上心了。自己那份無法訴說的妄念,也該斷了。
想著這些,黛玉原本止住的淚,再一次湧出了眼眶。
這六七年的情誼,不是一言兩語便能說清。寶玉對自己那份痴心,自己也試過多次。只是如今想到夢斷,他會如何,自己不知道,而自己這顆心當真的快要碎成了粉末。
痛到極端,黛玉的眼中反倒無淚,只覺得乾澀澀的,十分難受。
“姑娘!”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黛玉忍不住苦笑,在這裡,連自己清淨一會兒的地方都沒有。
“王媽媽?”黛玉轉身,卻見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卻是自己年邁的|乳孃王嬤嬤。王嬤嬤這些年已經不在黛玉身邊伺候,但賈母因她是黛玉的|乳孃,所以另眼相看,只讓她留在黛玉身邊,另派了一個小丫頭服侍她,算是頤養天年,依著王夫人的意思,打算安置她去府後面的一處單獨房舍去住的,那屋子和周瑞家的比鄰,也好有個照應,但王嬤嬤不願意,執意要和雪雁一起,留在黛玉身邊,說如此也好減去黛玉少許的思鄉之情。
賈母和王夫人想她不過是一個老婆子了,留在裡面或者養在外邊都不算什麼大事,所以這幾年來她一直住在瀟湘館的廂房裡,眾人不怎麼在意她,只當她是個粗使的婆子。
“姑娘,雖然早起出來走走,散散心是好事,但姑娘也要保重身子,莫要受涼才是。”王嬤嬤說著,把手中的棉綾斗篷披在黛玉的肩上,然後小心的把帶子繫好,在黛玉的胸前,打了個蝴蝶結。
“媽媽,怎麼是你來了?丫頭們呢?”黛玉看著王嬤嬤臉上縱橫如溝壑的皺紋,心中的哀傷更重,這才幾年呢,|乳孃竟然老成這個樣子了。
“丫頭們都忙自己的,老奴因有些話要勸姑娘,所以才尋了這個空,跟著姑娘出來這裡。這裡清靜,姑娘這邊略坐坐,老奴才有幾句不知輕重的話,要跟姑娘說。”王嬤嬤說著,又把手中的一個錦墊鋪在一旁的青石上,請黛玉坐下。
“媽媽也坐。”黛玉便在錦墊上坐了,又讓王嬤嬤坐。
王嬤嬤只欠了欠身子,並不敢坐下,輕嘆一聲,說道:“姑娘,昨晚的事情的確蹊蹺,按說這大戶人家,最是忌諱這種搜檢之事的,傳揚出去,對府上的姑娘奶奶們,名聲上都不好。這種道理,這府上的太太奶奶們,都是大家出身沒一個不知道的。既然知道這個,她們還是要如此做起來,必然有醜事遮不住了。”
“嗯?此話如何講?”黛玉養在深閨,對這些事情並不瞭解,於是奇怪的看著|乳孃。
“姑娘如今一天比一天大了,一些事情,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將來姑娘嫁人,自己當家作主,這些事情都是要面對的。”王嬤嬤語重心長,卻把黛玉說的心中疑惑不解。
“媽媽,此話又從何說起?”黛玉疑惑的看著王媽媽,王媽媽卻蹲下身子,輕撫著黛玉的手,繼續說下去。
“那些官宦人家,向來人多口雜,又多有姨娘妾氏,女人多,便免不了良莠不齊,有些姨娘妾氏們,原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出來的,大都是買賣而來,她們在外邊原做過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一旦入了深宅大院,日子久了免不了寂寞。寂寥之時便要尋事,豈不知有多少大宅院裡,出了那種男盜女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所以大戶人家,是很忌諱搜內宅的,尤其是年輕奶奶姨娘們住的院子,更是忌諱。這種事情傳揚出去,那些做官的老爺們,臉面還要不要了?”王嬤嬤一心要點名黛玉的悲傷之處,所以言語也不再躲避,而是實話直說。
黛玉聞此言,心中突突直跳。暗暗的思索,難道這大觀園中,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若不是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