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重甲長槍陣碎,而騎槍方陣,被崩去了一大塊後,卻依舊保持著完整。陣列完整的騎兵藉著慣性高速衝進了槍陣後邊的太行神射營,萬鈞巨石砸上了一堆雞蛋……
還沒從自家重甲步卒方陣崩潰中緩過神來的綠林弓箭手們,幾乎張大著嘴巴,就被騎槍給挑飛到天上。一具具屍體在半空中交替翻滾,血如暴雨般灑得到處都是。排成四行的橫陣,轉眼間就從正中央處被撞出了一個巨大的斷面兒,先前不幸站在斷面位置者,或者當場被殺,或者身負重傷,在血泊之中翻滾哀嚎。他們站在斷面兩側僥倖沒有被槍陣正面相撞的同夥卻沒有一個俯身施救,而是繼續愣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握著手裡的角弓,好半晌,才終於發出一記聲嘶力竭的哀嚎,轉過身,飛一般向兩側黑暗中遠遁。
“保持隊形,繼續殺賊!”寧子明挺直腰桿左右看了看,大聲呼喝。先前跟敵軍槍陣相撞的剎那,他左側的親兵重傷身死,右側的親兵肩膀上被捅出了個窟窿,此刻趴在馬鞍上奄奄一息。然而,他本人卻在親兵們的全力保護之下,毫髮無傷。將手中騎槍使得宛如蛟龍般,凡是遇到擋路者,皆一槍刺翻在地。
“殺賊——!”“殺賊——!”“殺賊——!”已經完全被戰場狂熱所籠罩的弟兄們,扯開嗓子大聲重複。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家方陣中的弟兄數量,已經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二!損失三成必導致崩潰,那是對僵持狀態中的敵我雙方而言。像今晚這種酣暢淋漓的作戰,即便周圍的袍澤倒下去一大半兒,剩下的倖存者們,依舊會百死而不旋踵!
“殺賊——!”“殺賊——!”“殺賊——!”他們高聲大叫著,刺翻沿途遇到的所有敵人。他們一個個都變得勇冠三軍。這一刻,恐懼與疲憊與他們徹底無關。他們武藝精熟得如同絕代宗師,而胯下的坐騎,則從漠北駑馬變成了風露紫和特勒驃。他們如同捕獵的獅子般彼此嫻熟配合,結隊撲向對手。而敵人則變成了逃命的野鹿和黃羊,被他們從後面追趕著,一個接一個殺死,根本沒有勇氣回過頭來抵抗。
一支原本被派往側翼的太行內營嘍囉匆匆忙忙被調過來阻攔,還沒等抵達,就被自家潰兵衝散了近半兒。剩下的被騎槍方陣一掃,立刻如風捲殘雲般消失不見。
又一支內營騎兵被其統領逼迫著橫上前拼命,也沒被等抵達,便被潰兵捲走了一大半兒。剩下的勉強支應了幾下,發覺情況不妙,果斷撥轉了馬頭,落荒而逃。
第三支上前攔路的隊伍崩得更快,幾乎沒等跟騎槍方陣接觸,就自行潰散。大小嘍囉們你推我,我搡你,爭相逃命。像收割時的麥子一般,被自己人和追過來的戰馬一片片割倒。屍體被無數雙逃命的大腳踩過,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爛泥。
不是沒有好漢敢於停下來搏命,然而在自家潰兵的洪流當中,他們就像失去根基的爛木頭一樣,被衝得搖搖欲墜。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迎面正對上左二都騎兵冰冷的槍鋒。挾著戰馬飛奔而產生的衝力,“呯!”地一聲,就將攔路者連人帶兵器撞得騰空而起,徒勞地留下漫天的血雨。
“呯!”寧子明斜壓槍桿,刺中一名橫在自己必經之路上的綠林好漢。銳利的槍鋒藉助巨大的慣性,像撕紙一樣撕開了此人胸甲。白蠟杆削制的槍桿被來自的搶鋒處反衝力擠壓,瞬間彎成了一張巨弓。緊跟著,對手的屍體被高高地挑起,“巨弓”迅速彈開,將屍體像捶丸一樣射向逃命者的頭頂。
幾名潰兵被當場砸倒,還有幾名被砸得踉踉蹌蹌。沒等倒地者爬起來重新邁開雙腿,左二都的騎兵們已經從背後追上。數杆騎槍呼嘯而過,將這幾個倒黴的傢伙,接二連三地挑起來,甩出去,變成一具具屍骸。
沒有人顧及方陣的兩側,儘管兩側全都是敵軍。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跟著自家寧將軍,直撲對方帥旗。只要將土匪們的帥旗砍翻,大夥便徹底鎖定了勝局。失去了指揮中樞並且士氣瀕臨崩潰的土匪們,即便人數再多,也只是一群沒頭的蒼蠅。要麼亂哄哄地逃走,要麼留下來準備被大夥全部殺死!
“劉祖德,劉祖德,督戰,督戰!你倒是給我督戰啊!”綠林好漢們的帥旗下,先前穩坐太行群豪第二把交椅的孟凡潤,叫嚷聲裡已經帶上了哭腔。“黑老二,黑老二,給我擂鼓,擂鼓,讓所有人向中軍靠攏,靠攏!咱們人多,咱們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他們!”
自己這邊人多,此乃他最後的精神支撐。擁擠在帥旗附近,此刻至少還有一千多弟兄,周圍還有無數亂哄哄的營頭,而對面衝過來的,不過是區區百餘騎!只要有人肯做出犧牲,只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