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亂地豎起槍桿來格擋,同時兩條腿努力站穩。緊跟著,耳畔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槍桿被盾牌頂得向內凹進了半尺,無法繼續移動分毫。對手的橫刀,卻又如閃電般朝著他的耳畔下方劈了過來。
“叮!”關鍵時刻,常寧從他身旁跳起,用槍鋒勉強擋住了刀刃。而劉兆安的身體卻又猛地一個盤旋,盾牌推著寧彥章槍桿為軸,刀鋒回撤,下切,從鎖骨上方直奔小腹。
這一下若是切中,寧彥章肯定要被開膛破肚。電光石火間,他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烏光。卻是常有才見他遇險,側身橫槍替他接了一招。
“噹啷!”刀鋒與塗過多遍生漆的槍桿相撞,依舊深入半寸才勉強停下。劉兆安不肯以一敵三,立刻放棄卡在槍桿中的橫刀,撤盾後退。他身邊的兩名都頭一左一右撲上前,趁著寧彥章等人的隊形已經被扯出空檔的機會,發起了另外一波猛烈的攻擊。
“當,當,噹噹,噹噹!”火星四下飛濺,常有才、常寧和寧彥章三個被殺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好不容易將兩名都頭聯袂發起的這一輪攻擊熬過去了,那副將劉兆安卻已經從親衛手中槍了另外一把橫刀,舉著大盾再度撲到了近前。其身後,還有十幾名鐵桿親信,每一個都是久經沙場,看慣了敵我雙方的生死。
“別硬頂,且戰且退,只要退到大門附近,就可以讓弓箭手招呼他們!”常婉瑩見勢不妙,在寧彥章身後大聲提醒。同時豎起寶劍,用側面用力敲打周圍的道士和鄉民,“快點,大夥都快一點。快點退回大門裡頭去,然後咱們重新封死大門。”
不用她催促,隊伍中的道士和鄉民們,也知道早一步返回道觀,就會多一分活命之機。然而在眾人的左右兩側,此刻也有大批的賊兵湧來,橫刀和長矛亂舞。大夥不得不拿出八分精神來應對,剩餘的兩分力氣,才能用在匆忙後撤的兩條大腿上。
轉眼間,整個隊伍就岌岌可危。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不斷有人從隊伍的中央位置被暴露到最邊緣,用生澀且僵硬的動作,去抵抗賊軍嫻熟的攻擊。
萬一隊伍被衝散,所有人就要陷入各自為戰狀態。而以敵我雙方此刻的數量和戰鬥力對比,肯定無一人能平安生還。
“長生門下眾修士,跟我去救八師弟和小師妹!”大師兄真無子剛剛在門口喘勻了氣,看到寧彥章和常婉瑩兩個遇險,立刻又揮舞著寶劍帶頭衝上。
“老八,小師妹,咱們來救你了!”真寂子、真智子和真淨子等剛剛退回觀內的道士,也怒吼著跟在了真無子身後。
他們人數不多,卻勝在武藝精熟。猛然間衝到隊伍側翼,立刻如切瓜砍菜般,於試圖圍攏的群賊當中,砍出了一條血淋淋的大口子。
正在後撤隊伍,速度立刻提高了一倍。所有道士和鄉民們都咬緊牙關,從真無子帶人殺出來的血口子處且戰且走。如此一來,負責斷後的寧彥章等人,肩頭的壓力頓時大輕。齊齊發出一聲斷喝,三杆漆槍如烏龍般,左右翻滾,將劉兆安和他的親兵再度逼退數尺,鮮血灑得滿地都是。
“退,大夥一起退!同生共死!”寧彥章大聲叫嚷著,雙臂發力,將漆槍抖出暗黑色的一團。中心處,銳利槍鋒宛若墨汁凝結成冰。凡是被“黑冰”碰到者,輕則血肉橫飛,重則當場斃命。
常有才與常寧揮動漆槍左右橫掃,將攻擊範圍擴大到一個扇面。不肯再給敵軍欺進攻擊的機會。兩名夥長打扮的匪徒連續衝了兩次都被漆槍逼退,氣得兩眼發紅。互相打了個手勢,跳開數步,再度從左右兩側同時發起了進攻。常有才猛地一擰身,漆槍當作大棍掃了過去,將一名夥長掃得筋斷骨折。常寧壓腕抖出一團槍花,晃偏對方的刀鋒。隨即一記挺刺,將另外一名夥長刺了個透心涼。
“嗖嗖嗖——”迎面忽然飛來一排羽箭,數量不多,卻來得極為突然。寧彥章按照陳摶傳授的辦法,拼命舞動漆槍,用槍桿和槍纓帶起的“氣場”,卷飛了其中大部分。但有兩支角度刁鑽的漏網之魚,卻突破了他的阻攔,狠狠地刺進了收勢不及的常寧胸口,撿起兩團耀眼的紅。
“啊——!”常寧疼得悽聲慘嚎,踉蹌著衝向對面的敵人。才跑出了三五步,他全身的力氣便已經用盡。將槍桿戳在地上,雙手握緊,身體繞著不停地旋轉,旋轉,旋轉。豔紅色血漿順著兩支羽箭的箭桿,噴泉般射向半空。直到他徹底死去,徹底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小寧子,小寧子!”常婉瑩哭喊著從寧彥章背後跳出來,試圖施以援手。她的腰桿卻被另外一名年老的家將抱住,無法繼續向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