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萬變不驚的魔域太上長老,猛地垂頭,嘭地一聲跪了下來。
“屬下來接您回去。”
淵落默了片刻。
現在離開,也許會百年不見,想起齊木不久前剛說的話,他微微有些窒息。想必那就是凡人常說的甜蜜了。
——我為什麼不能難過,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啊!
他永遠不可能像齊木這樣隨心所欲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哪怕錐心也得雲淡風輕,哪怕天塌地陷也得冷靜地走在站在最上方,成為萬靈的精神支柱,如果連他也無法冷靜,天便真塌了。他考慮得更多,若是在乎的那人情愛與命不得兩全,總得選出最重要的一個。
有的人天生不能被愛,卻有人願意這樣愛他。
他看到齊木一次次痛不欲生,卻又原諒了他一次又一次。雖然怨恨,卻還是在仙元邊界找了他幾天幾夜,一步都沒停過,那時候他覺得若是再不現身,齊木會哭。
其實不相信他是魔尊也好,若齊木知道尊上變成這個樣子,指不定會難受成什麼樣。難得的那點堅持,那點任性,又會磨得無隱無蹤,甚至先前受的委屈又得忘了。
空洞的雙眸望著虛空,淵落嗓音如常:“本尊留在這裡靜養些時日,命所有人撤離不得洩露訊息,日後你也不必再來。”
殷老瞳孔微縮,驚慌道:“尊上三思!魔皇冒充仙尊招搖過市,而今混亂將平,魔族以慰問為由降臨玄天殿,包括魔域各大殿主在內,要覲見尊上。魔域有神珍無數有仙丹神藥,更需要尊上坐鎮,您重傷未愈留在這裡恐有危險,請尊上收回成命。”
下一瞬屋內驟冷,一道黑影從淵落身上浮現,黑霧落到一側,化為一道黑髮身影,面容與躺著的那人毫無二樣,黑芒閃現,玄黑麵具遮了那人半張臉。殷老大驚,趕忙取出麟雲袍為那人穿上,眸中精光咋現,明白了尊上的意思。
這人出現的同時,淵落面色白了幾分。
“本尊的靈身隨你回去,留在魔域,得知本尊毫髮未傷能威懾各大修真皇朝,短時間內不會再出手。”
“這能瞞住各大殿主,但騙不了魔皇。可如何是好?”殷老但見尊上分出靈身後氣息萎靡了不少,很是不忍。他還是希望尊上能回去,畢竟這裡不比魔域,世事難料。尊上何許人也,這整個寧王府沒半個人有資格見上一面的,竟然能朝夕相處。
更何況齊木竟然沒認出來,著實讓殷老生生噴了一口老血。這賭輸還是頭一遭,被幾位太上狠狠敲了一筆,說出去老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若仙塵來了,把這個拿去交給他,十年內魔域定能安穩。”淵落拿出一個血玉瓶,拋向殷老。
“這是!”殷老倒吸一口涼氣,道,“麒麟血!尊上您是為了這血才……”
淵落冷聲道:“區區獸血,哪裡值得上本尊的一雙眼睛。只是讓他知道本尊的確與那麒麟交手了,他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許會遷怒與齊皇朝也不一定。若是認為本尊是為了他才走去死路走了一遭,那樣更好,這道靈身足以讓他相信乃是魔尊本人。”
“亂也好平也罷,一切盡在本尊掌控之。”淵落氣息平穩,彎起唇角幾分輕蔑,嗓音極冷:“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你是關心則亂,迴歸後自去領罪。”
“遵命,屬下知罪。”
殷老眸光一滯,深深折服。這下就連他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尊上無人能及。
“讓他們鬧吧,鬧得越大越好,本尊不會摻合。留在此地的人不要太多,把以往暗中保護齊木的人也撤了,盡數回魔域。”淵落吩咐道。
來護的人越多,太過明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誰能想到他就在齊皇眼皮底下。
“那樣會有危險!”
“有本尊親自護著,他能有什麼危險。”
殷老一口氣沒憋過來,他問的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暗想,齊木死了沒關係,您是仙尊,不能有絲毫閃失。
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遵命,您好生休養,寂滅海水噬體,想早些恢復,千萬不能再入寒冰泉。尊上一定要記住!”
魔尊需封魔氣御體,不止是寢宮外的寂滅海水圈養陰靈,常年神冰靈譚泡著,渾身冰冷得可怕。而今沒了魔氣,恢復以往之狀,哪怕收斂氣勢,也讓人膜拜。
殷老靜靜地望著那人的面容,黑暗中彷彿蒙上了層淡淡白光,熟悉到骨子裡。
魔尊一旦摘了面具,離重回仙尊位也該不遠了。
多久沒見了,殷老滿心酸澀,忍不住垂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