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笑:“你想得還太多了,現在不是兩情相悅,只是我一人單方面喜歡而已。對了,你方才不是說,還要回阮爺那邊嗎?”
“是是。”一早到秋樓,就被吩咐陪著杜畫師回來,再請大夫過診。“現下杜畫師沒事,我還得回去告訴少爺,他今兒個有點怪,說要問我平常是怎麼處理府裡內外的事呢。”平常根本連理都下理的。
杜三衡聞言,連眼裡也帶著笑了,語氣放輕:“那不是怪,是有好事發生了。鳳娘,你忙你的吧,我還得處理畫呢。”
等鳳春離去後,她掀開畫布。果如預期的,這張肖像愈來愈不像他了,她的畫技遠不如她爹,還好,畫燒了再試一次,他也看不見,不會知道她是半吊子畫家。
取下高麗紙,她走到客房前的院子——原本,是想找個隱蔽的場所燒成灰燼,不過那東方非的隨身武士太多,走到哪兒都容易撞見,不如在自家院子燒了省事。
她蹲下,一點也不心疼,點火開始慢慢燒起這張畫來。
火焰吞噬著肖像,從藍紋白底的衣袍開始,逐漸往上竄起——
“宮中下令,民間畫王杜三衡等三人即日進宮,受封為宮廷畫師,讓我想想……那一天我聽溫公公道,民間三王之一杜三衡因七十古稀,不克舟車勞頓,就算入了宮,怕也撐不了幾年,故讓他在民間養老送終。本爵爺在來阮府之前,曾聽說杜三衡在此作畫,我還在想,這裡哪來的老人,搞了半天,眾人嘴裡的杜三衡是個姑娘家。杜姑娘,你說,到底是溫公公有膽子欺騙聖上,還是,你是冒充的呢?”
杜三衡聞言,臉色微惱,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轉身瞧見一身華貴美服的男子優閒搖扇,一雙細長的眼兒,正輕蔑地瞧著她。
她拱手作揖,展顏笑道:“東方大人,你在朝中多年,應該明白朝中官員如同天下百姓一般,說穿了,不就是個人嗎?”
東方非沒料到她會這樣說,怔了會兒,才笑:“杜姑娘說得是。那個狗奴才天性膽小,為了保住性命,竟敢對聖上說起謊來,看本爵爺回去不重重治他罪!”
“那可就不干我的事了。”她攤手笑道。擺明了對方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一雙眸子不離她。“杜姑娘,你既是民間三王之一,抗旨入宮,可知有什麼下場?”
“抗旨?”她故作無辜,訝問:“大人,從頭到尾我從沒接過聖旨啊。啊……一定是我長年流浪在外,聖旨到杜宅也是無人出面,想來這就是那溫公公不得不編造謊言的原因吧。”
東方非聽她說得不徐不緩,彷彿真有其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跟阮臥秋的個性真是天差地遠,他要是你,此刻必定據理力爭,保住那姓溫的性命。杜姑娘,聽說昨晚你一夜未出秋樓,原來臥秋兄喜歡的是你這種女人啊,早知如此我從京師送你這樣十個、八個女子任他挑選、他也不會孤家寡人到現在了。”
款欽,不過逗留一夜卻鬧得人盡皆知,阮臥秋清白的名聲算是被她毀了。心裡不太高興,杜三衡仍笑:
“東方大人,既然你與阮爺是朋友,理當明白他的為人才是。”
四兩撥千斤嗎?阮臥秋竟會看上這等女子!“杜姑娘,臥秋兄的性子我最是明瞭不過,會跟他共處一室、共度一夜的女子,他必會負起責任來。坦白說,原本我怕他孤老一生,還打算此次前來為他尋覓良緣呢。”
她聞言,目不轉睛地注視東方非,笑道:
“東方大人,你對阮爺真是瞭解得透徹。”
“杜姑娘,你話中有話嗎?”東方非輕笑兩聲,一走近她,就見她退了一步。
他垂下視線,瞧見有幅畫在燒……他眯眼,瞧見了那還沒有燒到的一角……
“這是你的畫?”縱然他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這有負畫王之名。
她暗惱自己該早點燒掉才是,卻不動聲色笑道:“正是杜某的失敗之作。”
“失敗之作?”連說話也為自己預留後路嗎?他哼笑兩聲:“杜姑娘,你不當宮廷畫師太可惜了。你若是在宮中當差,你這張嘴,可保你不受小人陷害。”
“多謝大人金口。”她揚眉,笑道:“可惜杜某對現在的生活滿意極了,若真要入宮,只怕一個不小心,惹怒龍顏,杜某死不足惜,拖累了引我入宮之人,那我可就內疚了。”
他先是眯眼,然後緩綻出笑:“杜姑娘,你的暗示夠明顯了,要本爵爺當作沒看見你嗎?為什麼我聽你說話挺耳熟的呢?”耳熟到幾乎覺得天天聽見這樣的話。
“杜某從未上過京師,也不曾見